铁笛正将银接过，托在手上，好似察看成，转脸喝："小鬼不许多，这银又非他自有。贼吃贼，吃更，凭什么不要？"随向苏五笑："你这老鬼假装大方，分量虽然不差，却将一些不够成的杂银在一起，打算取巧。许久不见，怎么还是那么老不要脸？我里不沙，这里面有两小块不够成，被你成一团，挑来还真费事呢。"边说边将手一搓，手中银立和面条也似搓成一条，再用右手两指一一捻，银便成了粉屑，落向左手，挑了两小块来，再用双手一搓一捻，一堆银屑又成了一团整的，随笑说："不够成的虽然不多，共总不满二钱，这也不能便宜了你，快些换来，好放你走。"旺这才醒悟双方是借题目暗中比斗各人功力，见师父刚把银搓成一条，用手碎成屑，苏五便退了两步，一双三角却注在师父手上，正在留心，防他暗算。忽听苏五接笑："你不用故意挑剔，再赏你师徒一块，有什相？五太爷今日未穿雨衣，周，要回去换衣服，不耐烦和你多说。后日如其天晴，午后玉泉崖相见。如其落雨便往后推，不要失信。银拿去，多余的赏你多一黄汤，五大爷要失陪了。"

旺见苏五边说边往后倒退。师父虽说话，手中两块碎银只得豆大，却未还人家，人也立在原不动，神态甚是从容。跟着又见苏五往边摸了一下，虽带着一脸诡笑，仿佛比

旺方觉师父令其躲避，说时迟，那时快，随同窗门响，先由里面飞一，同时十几寒光暴雨也似由门内迎面飞来，耳听丁丁丁丁银雨分飞一片响声中，一条黑影箭也似往斜刺里暗影中纵去，才知敌人声东击西，一面诡计暗算，一面乘机逃走，方喝：

我向不讹人，我不要他银，也决不拜他师父。不过这瘦长老汉没有老三讨厌，多少总算帮过我一小忙，师父把银还他吧。"

旺又想开，被铁笛拦住，笑："此时胜负未分，废话少说。你们如其得胜，尽可随便，打的什赌！好在我和你两个多少年的死对，照例不见不散。这二十多年来哪一次都是你们自己脱，为寻你们踪迹真费了我不少心力，始终没个了断。今年天听说你们合在一起，居然反要寻我，真是再妙没有。彼时我正有事，约你秋后相见，你们居然期前寻来，看去不像是假。因此你说哪一天都可，否则照你们那样狡猾，今夜便不放你过去。后日玉泉崖准定到场，但你同党李三卑鄙无耻，我已说好随他的便动手，还是作贼心虚，见你不在，恐一个人敌我不过，又想乘机暗算，把我徒弟窗打碎，方才被你一挡他已逃走。如今算是落在你的上，却非赔不可呢。"苏五笑："铁老鬼，你怎如此小气？五太爷从来不曾欠过人家，既说由我代赔，自无话说，谁还叫他小孩吃亏不成？银拿去，这一块有五两多重，想必够了吧。"说时，由中取一把散碎银，就着窗前灯光看了一看，双手合拢一搓一，七八块碎银立时合成一个圆珠，递将过来。旺忍不住说："我这窗稍微寻木块树枝一钉一编就成，用不着这多。

旺初意对如此骄狂，决不甘休，哪知里面悄无声息，也未见人来。直到铁笛把话说完，又隔了一会，方听里面狞笑："铁老二，你真可以，日里撞我的人就是你么？方才窗下既然是你，算我耳目不济，力大差。不问这开酒店的是什来历，从此不提今日之事。不过我们的事不是这等了法，你也无须什大气。这样风雨黑夜，彼此都不免于取巧，显不真实本领，何况正主人尚在张家，也还未来。你少骂大街，是好的第三日天晴以后同往玉泉崖一分下好了。"铁笛方骂："这驴日的虎蛇尾，真不要脸！"忽听喀嚓一响，窗门粉碎，旺只当敌人破窗而，刚要开，吃铁笛把手一拉，拖向后。

"师父快看！"铁笛已怒喝："本来我不伤你，夹着尾逃走也罢，偏要这样险下作，不赔还我徒儿的窗休想逃走！"边说边要追去。人却未动，刚把手一扬，忽听呼呼两声，好似两急风撞在一起，跟着面前人影一闪，由斜刺里纵来一人，正是那瘦长，还是那样诡笑嘻嘻，立在五六尺外破窗前面，笑说："铁老二不要发急，老三就是这样，不遇见什人，死占便宜的脾气。反正我们的事终要作一了断，这大风雨，何必大家都落汤，闹上一泥呢！令足实在不差，听他气还未正式拜师。窗由我赔还，就拿他打赌，后日玉泉崖谁能得胜，谁便算他的师父，你看如何？"

想吃完月饼重糕再往鬼门关报到，也随你的便。无故打算欺负人家忠厚和平的老汉，你才是当时不得全尸呢。"旺一听正是前遇铁笛的音，不禁大喜，不顾听完，早慌不迭纵赶。见雨中立着一人，窗前灯光映正是师父，上业已透，腰间所挂铁笛却拿在手中，目注窗内发话，喜得连呼"师父"，赶将过去便要跪拜，铁笛把手一摆，就势拉住，往旁一指，同立王家酒馆屋檐之下，中仍在发话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