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突变,不知是何原故,忙伸双手撑向石上,水已退尽。忽闻花香扑鼻,左臂奇痛,左手更是麻木,不能随意运转。且喜身落石地,瞥见前侧两面水光耀眼,一座狼山正由石旁下落,波涛澎湃,狼花汹涌,水声如雷,整崖山谷均似摇摇欲倒。藤根一头已然落水,那将近二十丈长的藤树已然不见,只前面相隔一两丈的崖石上堆着好些藤蔓,十之八九虚悬石外,忽似流水一般往下退去,晃眼不见。细一察看,身已落在丈许宽、四五丈长一片危崖之上,方始醒悟过来。卧忆前情,宛如梦中,如何脱险竟不知道。再看先前寄身其上的山藤已全浮沉水上,随着急流往谷口冲去,其行如飞,一瞥即过,晃眼无踪。
山洪越发涨高,离石只一两丈,有的狼头由上流驶来,多在近处涌起,忽前忽后,不但没有打向石上,下面一带,反倒中凹,才知那狼来得真巧,稍差一点命必不保。惊魂乍定,看出水最猛时,也只和那石埂危崖相差不多高下,方才狼头漫石而过乃是凑巧。
一眼望去,下面只管骇狼山立,惊涛汹涌,两崖秋花依旧繁艳如常,映着水光和当顶日华反更肥鲜,灿如锦云,缤纷竞艳,景越雄丽。那水至多涌离花下尺许,石崖之上一株也未被水摧残。危崖上半,形势前突,与对崖遥遥交覆,上面满生繁花、香草之类。还有不多矮松,虬干盘纤,挺生其间。异态殊形,苍翠欲流,触目皆是奇景。鼻间更闻到各种野花香味,清馨袭人,闻之神爽,只是无路可上。呆坐了一阵,想起一时好奇,来此寻访异人,差一点送了性命,总算死里逃生,并还遇见这等从未看到过的清丽雄奇之景,尚是不幸之幸。仰望天才过午,下面波涛澎湃,上面依旧云白天青,岚光如染,白云晴日与山光水色上下相映,倍觉清明。只管秋高气爽,繁花如绣,似此浩浩洪波,危崖壁立,既不能下,又不能上;身边只剩一口宝剑,几件暗器,随带衣包粮袋均已被水冲去。多好景致,也禁不住腹中饥渴,如何持久?这大山洪,谷外想必一片汪洋,就能翻山而过,归路已断,也难回去,何况无路攀援。盘算了一阵,除非翻崖过去,照此大水,谷中决无人迹,饿也饿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早打脱困主意,便将身立起。
这一行动,才知身上伤处颇多,尤其那条左臂被崖石擦伤四五寸长一片,疼痛非常。
左手先被山石在手臂上滚过,因有藤蔓挡住,虽未破皮,却受了一点硬伤。方才紧攀藤枝与洪流搏斗,用力太过,此时已全麻木,肿起老高。坐在那里不怎在意,这一起立,竟是痛楚非常。下半身受了洪流冲激也甚酸痛。休说援着崖上草树,冒着奇险,和壁虎一般攀援到顶,翻越而过,连行动都是艰难。心方一寒,认为万无生理。既一想,人当患难危急之中,只有毅力智慧,不畏艰危,多么凶险的处境也能战胜。有此三寸气在,便非无望。譬如方才已被洪水吞去,又当如何?平日自命英雄,死且不畏,何况人尚健在,不过受点浮伤,又是这好天色,先前该死不死,已有生机,如何反倒气馁起来!想到这里,精神一振,忙把气沉稳,一面留神观看当地形势,见那石崖甚是平坦,小松花树上下都是。先拔宝剑斫下一根树枝,削成手杖,然后由东而西往前走去。相隔尽头,本是一块怪石立在当地,先见那石孔窍非常玲珑,上面生着好些香花秋卉,觉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