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念归善,当时便遇生机,虽还不曾脱离贼党,平日心事业已去了多半,大喜拜倒,连声谢罪,由此有问必答,二侠初意贼党人多,也许还有和强龙一样的好人,失身邪教,无力自拔,及至细一询问,除强龙是出于偶然而外,简直一个善良的也没有。第一个贼党出身先就两样,无怪都是那么极恶穷凶,认贼作父,永远不知悔改。经此一来,将来下手反少许多顾虑,不必再为多杀而担心事,随即指示机宜。恰巧教中花名册便归强龙和另一头目掌管,并还是正副两本,连教中总、分寨的地图、一切布置、人数、虚实均有记载,附在这两本号称神册总账上面,只要费上两三天的光阴便可暗中抄齐。好在强龙又是掌管后寨的首领,教徒尊卑分严,手下不奉命不敢进屋一步,更不许暗中窥探,背后议论,尽可独在房中放心大胆随意抄写,第三日夜里便可交卷,这比先结交的那两个少年男女下人胜强百倍。无意之中得此内应,喜出望外,便向强龙奖励了一阵。恐先二少年男女在园中久候,不往相见难免忧急,还想分出一人前往赴约。
强龙笑说:“无须,小人代去也是一样。此后我必格外设法照顾他们。”并说:
“我受小翠救命之恩,又是患难骨肉之交,希望将来能与常时相见,此去下落还望告知。”玉闲笑说:“你不必忙,只能将功折罪,你们将来必能常时相见。暂时连我们的踪迹尚不一定,你又必须隐伏贼巢探听消息,随时内应不能走开,对你明言也是无用。
放心好了。”强龙见对方说时笑望自己,好似隐有深意,不禁脸上一红,惟恐误会,方答:“小人决无他意。”玉闲已笑止道:“这些空话不必说了。我们不会做什不合情理的事,此时还有许多事情。天已不早,快些回去,以免贼党疑心,我也要先走了。”
强龙随说:“后寨一带归我掌管,只要方才的事不被撞见,像这样深夜出来走动,必当我因为首恶贼生日快到,来的人多,格外小心,知道后寨大片地面,只此一道危崖险径,晓得地理的人可以由此上下,虽然从来无事,外人也不会知道,终不放心,特意出来巡查。他们晓得,只有夸奖,说我忠心,决不至于生疑。倒是二位大侠连日那样深入贼巢,却是可虑。就我可以代做耳目,万一事前不知二位要来,和我同等的头目非我所能阻止,为首诸贼又喜领了外来贼党去往后寨游玩,一个不巧,稍微看出形迹,以二位的本领虽然无妨,那五处园树中的男女下人共有五六十个,非受到连累不可。尤其所去之处那一起十来个人,不问说得多好,均须押往神堂受那严厉惨酷的拷问;真正教徒贼党,偏认为是自己人,不是拿到真凭实据,真个叛教逃走或因事上不谨,因种种细节犯规,受那不近人情的刑罚,以及一言一动之失触怒首领、身遭惨杀而外,对于这类事反倒不问,认定在邪神面前立过誓、业已真心归教的人,决不至于生出二心,就与来敌对面交谈,只不跟了逃走,出力相助,也必当是为人所愚,或是粗心没有看出,至多骂上两句,极少疑心。这类轻重颠倒、毫无情理可言的事,一时也数不完。不论事情大小,真受害的都是这班可怜人,说起使人牙齿都要咬碎。就是安安静静没有变故,也须防他无事生非,稍微有事发生,他们便不得了。我为怜念这班无辜受害的人;不知费了许多心力,才得稍减他们一点苦难,如今也只做到不准我手下那些小贼无故骚扰、调戏欺压而已。那些贼头如将她们看中,我便只有暗中气愤,无计可施了。此后我必以全心全力将功折罪,仗着出入方便,过崖无妨,并有种种推说。他们下人所知不多,偶因服侍贼头听到几句,也是零星细节,教中详情虚实决不知道。如蒙信任,最好约定见面所在,每隔一二日,由我自来禀告,以免犯险。一被贼党看破,事情虽然一样,下起手来就难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