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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干我不利,有什误会,仗义拔刀和你作对;或是本有仇隙,借故发难,那是另一件事。我始终出乎意料,谅也不致迁怒见怪。有问皆答,所知已尽于此了。”
三姑听出文麟故作大方,随同到家吃完一顿,或是挨到明天道谢辞别,所以先前不想逃走,一味装呆软来,使自己无法翻脸动强,虽是书生之见,这等神情,其心可知,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急切间却无话可答,呆得一呆,冷笑道:“看你不出,还会说几句好听话呢。如今事已闹大,不问你多恨我,这口气我不争足,你少时想走,恐没有那方便呢。此时全以尊客之礼相待,真要把我闹翻,就不至于伤你,别人见了不平,多受闲气,却休怪我。”
文麟见她说时媚目红润,面容已带悲愤,知其行事任性,自己既想软抗,说话自应点到为止,又见就这立谈片刻,由内到外已是重门洞启,并点起好些纱灯,残月光中,越显得里外通明,气象豪富,众侍女也纷纷迎出,侍立在旁,恐当着人容易恼羞成怒,强笑答道:“我自信除却昨夜未及谢别不辞而去外,更无开罪之处。蒙你以客礼相待,只有承情。世无不散之局,至多在你府上叨扰些时。我已知你好胜脾气,如其不放我走,我一个人也强不过你们,如何谈得到闹翻呢?”
三姑闻言想了想,忽然改笑容道:“多谢你的好意。既然知我性情,再好没有。我也自问别无短处,只为从小老父怜爱,未免娇惯,以致行事任性,宁死不肯丢脸。事已至此,别无他求,只求你可怜我这伤心苦命人心比夭高,命如纸薄,到了里面,当着许多男女朋友,任说怎话,你只随口敷衍,不要使我面子下不来,或是一味假装痴呆,不理不睬,叫外人笑我,你也吃人的亏,使我两面痛心,就足感盛情了。”
文麟见她说时,两行清泪已由媚目中流了下来,语意神情也颇-婉,不似先前一味逞强词色,明灯如雪之下,人更显得娇艳,楚楚可怜,忽想起昨日遇救时情景,如不是她,岂不死于凶僧、恶道之手?明是有恩于我,只为一念邪心,自己又是伤心人别有怀抱,不肯接受她的好意,才致成了对头冤家;自来女子痴心,脸皮又薄,再具有才貌武功,好强任性已惯,始而所适非人,打算怄气改嫁,无如眼界大高,难于遇合,好容易遇上一个对心思的,丢人丢脸,用尽心机,并还引出好些对头强敌,不知如何是了,对方偏不领情,当她淫贱无耻,以怨报德,如何不引起伤心?想到这里,心中一软,由不得生出几分怜意,觉着三姑多老脸皮终是一个女子,身世处境也实可怜,虽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自己心志一向拿定,到底受过她救命之恩,不应使其难堪,况她这等口气,分明骑虎难下,欲罢不能,因听出自己不受摇动,即便痴心不死,已不再强暴相迫,只想当人敷衍,勿令难堪,心中苦痛可想而知,如再专以仇敌相待,也实对她不起;本就防到激变,她既自己吐口,正好将计就计作退一步的打算,到时好有话说,主意打定,慨然答道:“三姑不必多虑。我不特知恩感德,永世弗忘,便对你这才貌武功和身世处境,也极代为惋惜。昨夜和司徒兄妹还曾提起,并无丝毫轻视之意,更非当面恭维。不过人各有志,我正和你一样,另有难言之隐。遭遇不同,伤心却是一样,只比你所受痛苦还要加多,难于明言而已。只不强人所难,感恩尚且不暇,如何以怨报德,使三姑难堪呢?”
三姑闻言,似嗔似喜,看了文麟一眼,微叹了一声,含笑说道:“此时离明已近,好些朋友尚在里面坐候,请同进吧。”说罢,正同往门中走进,忽见前去二婢飞驰赶来。
三姑看出有事,忙请文麟暂候。二婢已自赶到,朝文麟看了一眼,稍微一呆。三姑喝道:
“有事快说!周相公不是那样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