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得可怜的光芒外,再也没有一点亮光。
西北风凄厉的怒吼著,捶曳著疏落的巨大的树影,似狞恶的鬼魅,挥舞著尖细而长大的手爪,直似欲攫取那无穷尽的黑暗…——
这无穷尽的黑暗,却正是黎明的前奏呀!
阴森森的,愁惨惨的,尤其在这一片荒炳蔓草,丘冢起伏的太乙门古墓的周围,更笼罩著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怖!
太乙门开山鼻祖——云中道人,选择了这种所在,营建了这座表面看来仅是黄土一堆,实则内中机关重重的古墓,作为太乙门的根基地,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而且不解!
这是一种别出心裁的设计,而也是令人料想不到的,不易发现的处所。
以故,太乙门在武林中虽无赫赫之名,世代门人又系单传,然数百年来,却是绵延不绝,以迄于今。
此种不求闻达于世,但永保持门户澹泊名利的武林门派,确乎难能可贵,而云中道人之所以如此规定,实有其悲天悯人之秘辛——
云中道人当初由西域番僧手中夺回盛唐大内藏宝——紫王之狸,以致当事番僧在经文眉页上留下与事实相勃之遗言,情知太乙门与西域密宗僧侣,已经结下不共戴天之仇。
当时密宗僧侣,所恃者为“瑜珈心法”此种武功,中原武林尚无人能以克制,是以云中道人深恐造成江湖上的世代相残,杀戮无休,而有古墓之建,以及门中后代弟子单传,而且必须招收具有武功基础之人,藉以掩护门派,不易为密宗僧侣所发现,以招致互相残杀,甚至造成武林中永无止息的浩劫。
那知云中道人此种良苦之用心,数百年后,依然未能避免一场浩劫!
然而,这场惨劫,虽然几乎将整个中原武林尽数卷入旋涡,西域密宗僧侣,也因伤亡过钜,元气大损,但是,太乙门却由此而震动江湖,遐迩俱闻,妇孺百业皆知——
这,岂是云中道人始料所及?
这些,自是前事,又为后话,在此处只好搁在一旁。
黎明之前的阵黑,已经逐渐消逝,东方泛现出了一线鱼肚白。
荒冢累累,衰草萋萋中,倏的跃出三条人影,殒星般向西南方向奔驰。
这三条人影的后面,是怎么还拖著条白色的小尾巴?
啊!他们正是甫离古墓的白猿秀士徐玉麟、神剑北童童真、三寸剑欧阳青,以及灵猿狒狒。
神行无影尚君,败在了徐玉麟的十招剑下,和巧云掌邢刚悄然离去之后,神剑北童对唐松年说明来意,以及北雁老人用寒雁传讯,请“宇内四绝”一同出山,共商应付复出之“五巧”“六不全”与黑道枭雄联合,谋夺紫玉狸,进而争霸盟主之事。徐玉麟也把数月来探访家世之情,对唐松年约略述了一遍,并进入古墓拜了一番父亲遗体,然后,三人辞别了唐松年,离开古墓,同徂徕山兼程急进。
三人奔驰了一阵,太阳高高升起之时,已进一片密林。
这片密林,是从太乙门的古墓至金岭必经之地,对于徐玉麟是非常熟悉的;他在此处曾经会见过笑菩萨杨金萍,以后,记忆犹新,而且尤深。
笑菩萨杨金萍——十八年前的绿衣丫环春兰——的印象,在徐玉麟的脑海中,是永远鲜明,难忘。
她仅是个侍女,竟能身殉主母之难,节义已足令人可钦,复能于殉难未死之身。栖于仇人翼下,合污忍辱十八年,只不过是受了异人的一句预言指示,此种大义与忍耐精神,实非一个女子所能!
因此,徐玉麟对杨金萍实是既敬佩,又感恩无尽,虽然,杨金萍在他的面前,仿似侍女身份自居,但在他的心目中却并非如此,倘若不是世俗礼法所拘,他对于她称呼一声义母,倒也心甘情愿。
此刻,徐玉麟走进这片杯中,不期然的又想起了杨金萍第一次与他在此见面的那付笑容,以及当时令他莫测高深的问话…
于今,倘又来至这可资纪念之地,虽然身世已明,但那无异是一本血腥之帐,以及无边的仇恨啊!
他睹地恩人,悲凄身世之凄惨,不禁泣然欲泪!两目模糊中,突然面前绿影一闪,使他几乎又陷于当时杨金萍在此拦路情景中…
然而——此际没有杨金萍那和蔼的笑容,只是,从一枝大树上,垂飘下一条线色衣带啊!
这突然的发现,而且是奇怪的发现,竟使徐玉麟停下步来,征征的出神!
这条绿色的衣带,是那么的鲜明刺目,而且…
神剑北童突见徐玉麟停步不前,在一枝大树下望着一条垂飘著的绿色衣带,征立出神。他也觉得在此荒野的密林中,有这么一条衣带垂飘著,而且看来这条衣带还是有什么故意结在树上似的,这事情就不令人感到几分怪异。
他正待启口询问徐玉麟,可是由此衣带上发现了什么,忽见人影一晃,三寸剑欧阳青已自将那条衣带捏在手中,身形南自落地,徐玉麟一个箭步,迳朝欧阳青捏著的衣带抓去。
欧阳青身形向左一侧,左手立掌如刀,竟向徐玉麟抓来的右手脉腕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