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空,这阵子每天练掌一千九百九十八下,此刻竟发挥奇效,以反手掌与她平分秋色,虽未占了上风,倒也未见逊色,否则在不空、四侍卫面前出丑,岂不太无颜面?
陆继夫连出二招,竟被眼前青年挡住,这令她大大惊骇,她幼年练武,嫁了个武艺出众的丈夫,自丈夫含恨而去,七年来,挂了总镖头虚名,诸事不管,专心练武,如今已人中年,竟打不过眼前这小她十余岁的青年,她心听惊骇可以想见!两只手半空僵持,谁也没法推开对方,陆继夫脸颊胀红,呐呐问:“你是谁?”
“在下姓武,不空大师父的徒儿。”盯住她,轻轻道:“在下曾与不空大师父打擂台,台下万头攒动,在下大庭广众出丑,恨不得杀掉他,如今在下天涯海角追随大师父,指望武艺有丁点进步,如此而已。”
陆继夫脸色数变,红转白,白转青,颓然放下双手,整个人呆若木鸡。
陆仇、陆恨瞪住武克文,双手胸前交合,说:“我兄弟二人来会你!”
陆继夫惨然一笑,说:“为娘的都打不过他,你们两个要对付他么?”陆仇、陆恨愣住了。
她哈哈哈阴惨惨笑了起来,绝望道:“他的徒弟,娘都奈何不得,还能奈何得了他么?”望向众镖师,说:“回去吧,而今而后别叫我总镖间,你们的总镖头死了。”
“总镖头…”
“我说过,别叫我,如今镖局生意大不如前,你们,要走的走,要散的散,都随你们!”她拉起陆仇、陆恨,含着泪,往外疾走。
“大嫂子,且慢!”
陆继夫没有回头,却迟疑停下脚步。
“我叫翁武,是个不第的老秀才,此地没人知道我过去,我进京屡试不第,无颜见家乡父老,才来此落藉。大嫂子把孩子取名陆仇、陆恨,刚才乍听,令人生气,只是回头一想,也就是明白大嫂子苦心了,大嫂子可曾想过,不空与陆总镖头,实无仇恨,只因大嫂子脑子没转过来,这才把他当了仇家,当年陆总镖头承担不住,冤枉送了性命,大人都承担不了的事,何忍稚龄幼子承担?大嫂子念念不忘替他争口气,这口气如此必要?我这不第的老秀才,一口气争不到,是不是该自尽自绝?孩子就算将来替他父亲争口气,也不过与你心中的仇家杀个你死我活罢了。大嫂子把孩子逼到绝路,何忍看他们孤僻一生,与人格格不入?”
陆仇、陆恨突然转过脸,瞪住翁武,斥:“老怪物,你说谁孤僻一生,与人格格不入?”说着,握皮拳头。
陆继夫闭起眼,泪珠已夺眶而出。
翁武和颜悦色看两兄弟:“我和你母亲说话,请稍安勿躁。”陆仇、陆恨狐疑看着陆继夫,翁武继续道:“大嫂子与其教他们仇人、恨人,不如教他们多读书,多与人相处。读书是建功立来的本钱,与人相处是做人处世的本钱,将来孩子成器,大嫂子心血就没有白费了。”
陆继夫泪水纵横,失神良久。忽然,她急急拉起陆仇、陆恨,快步而去。镖师们亦步亦趋,跟紧她。
众人如梦初醒,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半晌才听不空说:“老哥这席话说得好。”
“什么好?”翁武闷闷道:“咱们捡顺眼的人交往,已让人看着怪异,还有人把儿女取名仇恨,不想过日子了!”
不空似笑非笑瞅武克文一眼,武克文忙朝他长长一揖:
“大师父请原谅,刚才不得已与她交手,给大师父丢脸了!”
不空面孔一板,斥:“既知给小老儿丢脸,为何练掌还偷懒,不好好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