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舍外花木扶疎,幽香袭人,月色如水银泻地,积水空明,清风习习,涛声天韵,使人足履斯境,尘虑尽蠲。
两人禅房落坐,自有小沙弥送上香茗。
了尘上人以目示意小沙弥退出。
韩广耀轻咳了一声,道:“韩某有句不当之言,请上人勿以为忤。”
了尘上人含笑道:“施主有话尽管说出,老衲世外之人,深戒嗔妄,何况施主远来是客,有道是事无不可对人言,老衲自当洗耳恭听。”
神态诚敬无比。
韩广耀略现沉吟,碍难出口。
终于抬面说道:“如今武林乱象日非,少林首当其锋,为何上人无动于衷,漠然不视,使韩某大感困惑不解,可否见告?”
了尘上人沉沉叹息一声道:“敝门年来劫祸频传,武林传闻本速,远近皆知,老衲所以含垢忍辱者,是深感责任艰钜,又不欲挑动武林是非。
故而采取隐忍之策,但施主不可认作本门懦弱,只是暂时而已,一俟本门弟子习成绝艺,即是荡魔除暴之时。”
韩广耀道:“上人岂不知西江之水难救涸澈之鱼吗?”
了尘上人徽笑道:“老衲知施主含意,但施主忽略了最重要一点,倘本门此时担起卫道之责,各大门派必不能袖手旁观,定激怒妖邪巨憝。
如此,各大门亦将遭受屠戳,不如暂时容忍,杜塞妖邪藉口之实,施主不曾见到老衲俗家弟子方才降魔慧剑令匡九思知难而退吗?时机即将成熟,指日可待,施主勿殷忧过甚!”
韩广耀道:“上人一番深心,恕韩某愚昧不知…”
忽目含深意转过话锋,道:“方才降魔慧剑确是贵门七十二宗武功之内吗?”
佛门弟子戒打诳语,这使了尘上人大感难以作答。
只欢笑道:“是否施主深知敝门七十二宗武功名目,降魔慧剑不在其内吗?”
韩广耀不禁语塞,老脸一热,讪讪笑道:“韩某识浅能薄,怎可妄言熟知贵派七十二宗绝艺,不过韩某衷心欣羡贵派武功源远浩繁,实非外人可窥万一,今晚一战,贵门烕望当传遍遐迩。”
说着,略略一顿,又道:“韩某与匡九思结有不世之仇,矢志相报,虽得手降魔忤,奈末习西方不动禅功,不能发挥此杵威力。
是以与匡九思相搏,几乎饮恨赍老,故特来相求上人指点。”
他一再提及西方不动禅功,冀念之切溢于言表。
了尘上人对西方不动禅功避而不谈之故,是藏了深心在内,也是一种机心。
大凡一人若有所求,心切此事,你若避重就轻,他益发心痒难熬,冀望愈切。
这时,了尘上人知时机成熟,也再难装聋作哑。
目注着韩广耀长长叹息道:“西方不动禅功载于‘诸天佛法真诠’中,可惜被匡九思孽子盗去,施主想必知情,莫非施主尚心疑敝门弄诈吗?”
韩广耀面色一红,赧然笑道:“上人请勿误会,诸天佛法真诠被盗之事,整个江湖是无人不知,焉能是空穴来风。
但韩某尚有存疑未释,显然被盗去之诸天佛法真诠,为何匡九思不施展西方不动禅功尅制韩某降魔杵?”
了尘上人淡淡一笑道:“施主岂不知匡九思之子失踪此事?”
韩广耀不禁一怔道:“此事的确不是传言失实吗?但不知其子遭何人掳去?”
了尘上人答道:“这老衲就不知情了。”
韩广耀目露诧容道:“诸天佛法真诠被劫,此是何等重大之事,似乎上人并不切切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