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秀急了,他不会轻功,只会跑,忙提一口气赶了过去。
他这里刚起步,彭千里跟那两个黑衣老头儿已然先后掠进了树林,没入那黑忽忽的一片中,等他赶到了树林边上,树林里都静悄悄地,听不见一点动静。
他只以为彭千里躲起来了,那两个黑衣老头儿正在遍搜树林找彭千里,一时他没敢冒失,把身子隐在林边一棵树后,没敢进去。
又过了一会儿,树林里只是静悄悄地听不见一点动静,他忍不住了,蹑手蹑脚,一棵树挨一棵树地摸了进去。一边往里走,他还一边凝神细听,树林里仍是没有动静。
难不成彭千里从那边跑了,那两个黑衣老头儿也赶去了,都不在树林里?
谭秀一路躲躲藏藏地摸索着往里走,心里一边想,他不比会武的人,树林里到处都是枯枝败叶,不管躲得怎么好,脚下却难免一步一步响,沙沙沙地,连谭秀心里都既气又恨。
突然,一声沉喝从前面不远处传了过来:“你两个至少得留下一个陪我姓彭的。”
谭秀陡然一惊,忙缩身藏在一棵大树后,紧接着一阵劲风从身旁掠过,砰然一声,身后一棵树一晃“哗!”枯枝败叶落了一地。
谭秀明白了,忙道:“老人家,是我。”
只听前面彭千里传来一声惊叫:“三…
…三少怎么是你?“
紧接着像是有重物,堕地一般,传来砰然一响。
谭秀忙伸出头从前面望去,嘴里跟着问道:“老人家,你怎么了?”
前面黑黝黝的,他什么也看不见,却听彭千里喘着,断断续续地道:“三少,我…我不碍事,你…你快来。”
谭秀一听不对,心里一紧,忙自树后闪出跑了过去。脚下没留神,差点被根树枝绊了一交。他跌跌撞撞的,一脚踩在一个软软的东西上,耳边听得彭千里哼了一声。
他明白踩着了什么,忙收腿而退,道:“老人家,我踩着你了么?”
彭千里的话声传入耳中,就在脚下:“不要紧,三少,踩一脚算什么,我还吃得住。”
一个受了伤的人又被他踩了一脚,那还得了,谭秀一急忙蹲下身去。现在他看见了,眼前地上横着个黑影,看不见脸,不过看身材正是彭千里,他左胳膊一抄,忙扶起了彭千里,右手却摸了一手既湿又黏的东西,他又是一惊,忙道:“老人家,你心口都是血…”
彭千里强笑说道:“那是个要命的地儿,我吃他俩个在心窝上插了一指头,还好我躲得快,不然早就了帐了。”
谭秀既惊又急,道:“老人家,你…”“不碍事,三少。”彭千里话声微弱地道:“一时半会儿我还死不了,三少,你别打岔,听我说…”猛然一阵急喘。
谭秀发急地道:“老人家,你别说了…”
“不,三少。”彭千里喘着说道:“现在要不说,就永远没机会了…”
谭秀道:“老人家,你别说这种话,我抱你进城去…”
“不行,三少。”彭千里道:“你听我说,听完后赶快走,那两个待会儿会转回来的…”
谭秀一惊,旋即扬眉说道:“那正好,我要当面问问他两个,为什么…”
“三少。”彭千里道:“这是江湖事,也是我的事,像我这身功夫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你何必白白的陪上一条命,你也不必问他俩,我这就告诉你…”喘了几喘之后,接着说道:“三少,你知道闯贼?”
谭秀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闯贼,呆了一呆道:“老人家是说李自成?”
彭千里吃力地点了点头道:“就是他,就是李自成,他自称闯王,我却要叫他一声闯贼…”
谭秀道:“老人家提他是…”
彭千里道:“不瞒三少说,我当年是闯贼的八卫士之一…”
谭秀一怔,叫道:“怎么?老人家你…你是李自成的八卫士之一…”
彭千里苦笑说道:“也是我一念糊涂,投身于暗,才落得今日这般下杨,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所以说,为人在世,无论男女,是一步错也走不得的…”
谭秀道:“老人家,你怎么会投在…”
彭千里截口说道:“三少,不提过去了,我没那么多工夫,三少也不能在这儿久待,只有长话短说,反正我曾是闯贼的八卫士之一就是了…”
顿了顿,接道:“我离开闯贼是在京师沦落闯贼之手之后,我所以离开他,所以唾弃他,是因为他逼死了崇祯,我恨他,也恨自己,我是他八卫士之一,不就成了他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的帮凶。我想杀他,可是我没机会下手,也许是这贼气数还没有到,那另七个处处不离他的身。我找不着一点机会,没奈何只有退求其次离开了他,可是我不愿太便宜他,临走我顺手偷了一样重要的东西,那是张藏宝图,只有半张,听说那半张落在别人手里,这个人是崇祯爷的贴身侍卫,崇祯爷煤山殉国后,他就没了影儿,我本想把这半张藏宝图交给他,可是找不着他,也不知道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