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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小天沉吟说道:“七月十五夜,初更,巫山神女峰下葫芦谷,他这是要做什么?…”抬眼望了望呼延灼,颇为勉强地一笑说道:“老弟,恕我不能招待,也没法请你下去坐坐,偏劳之处,容我后谢。”
呼延灼笑道:“侯爷说哪里话来,能为侯爷跑腿,那是丐帮的无上荣宠,以后如有差遣请随时吩咐,侯爷,我告辞了。”一抱拳,如飞掠入夜色中。
傅小天招了招于,又无力地放下,面上神色更形凝重,浓眉深蹙,环目呆呆地望着茫茫的夜色出神,虬臀颤动,口中喃喃:“我早料你不会长此雌伏,却没有料到你会动得那么快…”
“我不怪你,老弟,换成是我,我也是会早早谋动的;也许,我比你动得还早、还快…”
“我负疚自请出京,为得就是找你要回那两样东西,可是我没有这么做,只因为我敬你、惜你,我已经愧对朝廷了,只要你长此不动,咱们交情还能维持下去,而如今,唉…”
“老弟,我现在也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觉,那倒不是嫉才,而是悲愤恨天!为什么苍天偏偏要把你我都降生在这个时代?为什么不一早一晚?又为什么你我那么偶然地认识了,不认识不很好么?那样你我都可以放手去做了,还有,可怜的梅霞,她介于你我之间,已经够可怜的了,现在她怎么办?你让她偏袒哪一方?…造物作弄人,天!你何其忍心?…”
这些都是他的心声,他埋藏已久的心声,天知道他多么惧怕这一天的到来;然而,事实是冷酷的,他认为这一天终于来到。
这难道就是天意?冥冥中早定的天意。
薛梅霞,这脆弱的可怜人儿,她的一生遭遇真的那么悲惨么?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试问,这两位盖代奇男倒下其中任何一个,她还会偷生么?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这,能不令人心碎肠断,放声悲哭,一掬同情之泪么?
纵然铁石人儿也会垂泪,何况那有血有肉的天下有情儿女?
这是谁的过错?…
恐怕只有天知道。…
傅小天全身颤抖,环目赤红,嘴角渗血,须发俱张.神情怕人。
他想狂笑,笑不出一声。
他想痛哭,哭不出一滴眼泪。
他脑中一片空白,也一片纷乱,他只知道他自己快要爆炸了。
难怪,天人交战,痛苦难当,谁在这时候不感觉血脉贲张,五内欲焚?
他还考虑着下屋后,今晚,或者明早甚至于后天,怎么对薛梅霞启口?他不敢说,事实上,又不能不说,她知道这件事终究瞒不了她。撼山推岳不会觉得太难,唯独这件事,他觉得难得无法应付。
蓦地,他浓眉倒竖,环目暴张,双道烈火般的亦芒电射而出:“老弟,原谅我,傅小天我身为人臣,不能不忠不孝。从此反友为仇,水火难容,不是你倒下去,便是我躺在你脚下,最好你我同归于尽;否则我愧对朝廷,无颜见地下祖宗,天下唾弃,贻羞妻儿,你也会看不起我。”
他尽量地使自己心情趋于平静,然后才跃下屋去,缓缓地走回屋中。
屋中,薛梅霞依旧假装酣睡,连转个侧都未曾。
望着酣睡中的爱妻,傅小天强抑平静的心情突然起了变化,猛然涌起无比的悲痛、无限的爱怜;这悲痛、爱怜刹那间化为英雄泪涌上环目,险些夺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