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打雷。
便在这阵炮声中,半里处的芦苇岸边中有个人拚命的抬起头来了。
这个人原是抱着一根木头,全身泡在水中,只有一个头随着木头顶上岸,而贴在木头一端。
炮声把他惊醒了,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头发还浸在黄泥里,脸上是那么的灰惨与黯然失色。
这个人,如果不仔细看,还真以为他死了。
死人的面色就是那种模样,只不过当这个人把头抬起来的时候,才让人吃一惊!
玄正很幸运,风火岛陆沉的时候,那么多的巨石竟然未把他压死在水底。
那么汹涌的涡流狼涛,也没有把他吞噬掉,他抱着一根巨木漂出了险地,便也逃过一劫,现在…
现在他被一阵炮声惊醒过来了。
玄正太累了。
自从攻打风火岛,直到从怒涛乱石中逃出来,玄正一直未曾合眼,他就是在半昏迷中漂向下游,他爬在那根救了他一命的巨木上,本能地抱着不松手,就便是睡着了也不会松手。
人的本能是天生的,有时候,当一个人遇上极端危机时候,这种本能就会突然间爆发出来。
玄正拼命地把双手松开——他的两臂因为抱紧巨木而僵了似的。
他的又手也好像僵硬了,因为他的双手正紧紧地握着两件东西。
一件是他的三节亮银枪,另一件就是他从东方大奶奶项上扯拉下来的金钻项链。
玄正就觉得不可思议,在昏睡中漂流在河上,竟然这两件东西未失去。
他拼命地往岸上爬——全身湿透,衣衫也破了几处,他喘息着觉得有些饿,抬头看向斜阳,隐约只见远方有一团黑影移动。
玄正已饿得双目昏花,他拚命摇摇头,但还是无法看得清楚。
他真想大声呼叫,只可惜他连叫喊的力气也没有。
他跌跌撞撞地往那火炮响处走着,就在河岸边,他至少跌倒七次。
他用手中银枪拄地,总算看到刚烧完的一堆冥纸,当然他也看到堆放的一些祭品。
玄正苦笑了。
他坐在供品一边,伸手抓着供香饼就啃,还有一壶清酒,他也抱起来大口大口地喝下肚。
他边吃边对河水道:“也不知是谁的供品,真是对不起,先借我玄正一用了,等我玄正喘过气来,一定叩头道谢。”
他怎知这些祭品本就是为他而设的。
如果他知道安家姐妹半夜就已经来过,玄正一定感动,只是因为他太饿也太累了,便也不加深思地好一阵大吃大喝。
吃饱了,玄正四下看了一阵,这地方真荒凉。
玄正琢磨着在风火岛上时候,东方大奶奶高声大叫着:“阿虎。”
这项链会不会跟那个叫阿虎的人有关系?
玄正以为,也许东方大奶奶临到死想念着她的丈夫吧?也许她的丈夫,就是率领着一批人占据着风火岛的吧?
现在,风火岛完了,东方大奶奶那批人也完了,官家就算要追查风火岛发生什么事,怕也不会有什么线索了。
玄正的体力渐渐恢复着,他打算先回天马集,因为他仍旧悬念着尚家一家人,他更想念方传甲与安大海一伙。
就在他刚要转身走去的时候,河面上忽然有条小船往上游撑着,小船上三个人撑船,顶着逆流像是很吃力的样子,发出嘿哟嘿哟的叫声!
玄正就是听到这声音才又回过身来。
于是,那个小船即刻转了个半旋,便闻得船上有人大声地叫喊:“喂!等一等。”
这叫声当然是在呼叫玄正的,因为附近岸上并没有别的人。
玄正不动了,他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那小船穿过一片芦苇往岸边过来了。
现在,玄正看清楚了。
小船上有三个人,两个年轻人加上一个白胡子老人家,小船舱中好像还躺着一个人,因为有一双大脚丫子露在舱门口。
小船顶着岸,那老者对玄正看了看,道:“年轻人,你看到上面有死人漂下来吗?”
他自己差一点变成死人,他昏睡在岸边的时候,就好像河中漂的死尸。
那老者忽又问道:“年轻人,你,…你好像落水…”
他忽又改口,道:“你是不是从风火岛漂下来的?”
玄正吃惊地没开口,他在打量着小船上的人。
那老者立刻又低头对小船中的人叫道:“喂!喂,老兄,醒醒,你看岸上那人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快看。”
小船里所声音,低沉而痛苦地道:“在…哪儿…”
撑船老者戟指岸上的玄正,道:“你看,就在那儿站着,是个年轻人。”
船舱中老者上身猛挺,他的眼睛瞪大了。
他无法站起来,伸出一双枯槁的手在舞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