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看到小秀姑打手式,但他的确不曾看到。
“她在等你。”地老鼠说:“我…我羡慕你。走吧!我…我领路,说不定在…在
她那儿可…可以吃她所做的醒…醒酒汤,鲫…鲫鱼酸…酸辣汤…”
“你走不动的,我自己走好了,谢啦!”吴玄说,整衣举步。
癞龙开始呕吐,酒臭薰人。来了两名挑夫打扮的人,挟了就走,店伙们没有人敢出面过
问。
地老鼠摇摇晃晃出店。街上行人寥寥,店铺的门灯发出暗红色的光芒,几个醉鬼像幽灵
般地街角踉跄而行,夜深了。而街西一带河边,仍然有船只移动,有人在忙碌。
吴玄已经不见了,往街尾走啦!
前面一处屋角的暗影中,传出一声低低的唿哨。
踉跄向西面相反方向走了十余间店面的地老鼠。脚下突然加快,醉态全消,在街角一闪
不见,隐入小巷的茫茫暗影中。
街东是街尾,房舍渐稀,已没有店铺,所以也没有门灯,显得暗沉沉,一些无主猫犬在
暗影中巡逡,不时发出几声吠叫。河畔芦苇高有丈余,江风吹来沙沙有声。如果再往前走,
往北一折,便可以到达金马门,那一带更是荒僻,晚上决无行人走动。
近城根处,一排五间上瓦屋,高高矮矮参差不齐,街道已窄了两倍,只能算是小径了。
五间屋,只有第二间窗口有灯光泄出。前面有院子,两侧是空地,杂草荆棘丛生。
吴玄赤手空拳,泰然到达有灯光泄出的院子外。首先,他打量四周的形势,这是江湖人
的信条:永远要留心你的处境。
平平常常的土瓦屋,简简单单一目了然。白天他已经侦查过,这时只须小立看看动静便
可。
如果屠贾今晚先来了,屋中决不会如此平静安祥。
他上前叩门三下,片刻,应门的是老苍头,默默地拉开门等他跨入再默默掩门上闩,再
默默转身领路越过小院子往大门走,老态龙钟,像个又瘦又小的幽灵。
厅堂很小,布置得倒还清爽。两侧没有厢房。走道在右侧进去就是光线有限的房间,然
后是个小天井,最后面才是内室。这种市街附近的房屋,平平实实毫无特色。
迎接他的,是已更衣换装的小秀姑。一袭松宽的罗衫,水湖绿百褶裙,隐约可见胴体的
曲线,平添三分秀丽。
老苍头已到里面去了,大概厅后的房间就是老苍头的居所。
小秀姑挑亮油灯,轻盈地奉上一杯茶,粉颊上居然有一抹羞态,妖柔而毫不造作地说:
“吴爷请用茶。贱妾寄居不便,家中还没雇使女,执行不周,休嫌简慢。”
“秀姑娘客气。”他并未用茶,将茶杯搁在桌上:“不要把我当作客人。”
“吴爷请小坐片刻。”秀姑并未坐下。“我在厨下准备点心;要不了多少工夫。要不,
请到内间小歇,不然爷一个人独坐,反而不便,请啦!”
谈吐不俗,也没有装腔作势的风尘女人打情骂俏恶像,吴玄心中一宽,至少不至于有尴
尬场面出现。
“秀姑娘请便。”他说:“能不能请那位老伯出来坐坐?听人说,那是姑娘的祖父。”
“他有点重听,人老了懒得说话。”秀姑娘笑笑说:“他老人家歇息了,我们到内间去
吧,请随我来。”
秀姑一面说,一面放茶具,想想却又重新放下,袅袅娜娜往里走。
吴玄跟在后面,一阵颇为清雅的脂粉幽香淡淡地往鼻中钻。
蓦地,他似乎想起了些什么,脚下一慢,双眉深锁低头沉思。
走道后端挂了一盏纱灯,光线幽幽地。突然,秀姑转身来,十分自然地伸手挽住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