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吃,而且吃了就不会再饿肚子。
杏子黄了,黄澄澄地散发着浓烈的芳香,口涎三尺。滴在青石上。
孩子张大了嘴巴,盼着杏子掉下来。
杏子掉下来了。
掉进了嘴巴里。
孩子一口咬住。奇怪!杏子竟化做一线蜜水。甜甜地,粘粘地,汩汩地向喉管流去。
痒酥酥,热腾腾地感觉,爬遍了孩子全身,像蚂蚁一样,舒服极了。
天,没有了。
星,没有了。
月,没有了。
身下的青石,仿佛越升越高,轻飘飘地长进了云端。
孩子笑醒了。
梦,不能成真。
梦,也就不是好梦。
孩子做的是好梦,好梦往往会成真。
一枚杏核含在嘴里,这个梦还能是假的吗?孩子向古树上望去,那枚青杏果真不见了。
做梦吃甜杏,本是天造定。
孩子揉揉惺松的睡眼,高兴地一蹦而起。像小鸟一样冲上天空,耳边风声呼呼做响,冲过树梢。冲过山尖,还在疾疾上升。
糟了!一只硕大的苍鹰向他飞来。孩子惊骇地闭上眼睛,心往下一晃。心沉下去了。
身子也沉下去了。
过了许久,好像投有发生什么事情。孩子睁开了原本闭着的眼睛。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跳是不敢跳的。
原来,他正站在那株已没有了青杏的树上,一朵红白相间的杏花,正托着他的小脚丫。
孩于发出虎啸一样的哀鸣,其情切切,其声荡荡,在杏谷里回旋着。
“孩子,下来吧。”
苍老而又充满慈爱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
孩子回首望去,只见一位皓首童颜,鸡皮鹤骨的老婆婆正站在那里。刚才那种奇妙又舒适的声音,就是由她发出的。
什么声音。
孩子不懂。
听惯了虎啸风吟的孩子,当然不懂。只不过心里有一种甜丝丝的亲近感。
这种亲近感,再加上老婆婆颤巍巍的手势,孩子明白了。
孩子从杏花上跳下来。落地如烟,无声无息。
婆婆笑笑。
孩子笑笑。
婆婆走近孩子。
孩子走近婆婆。
婆婆叹了口气,伸出枯瘦的手,摩挲着孩子裸露的躯体,脚步一摇,带着孩子缓缓而去。两只金虎跟在他们身后。
三十三天杏花谷,七千二百株杏花开过七个轮回,孩子八岁了。
不能再叫他孩子了。如今他已身满三尺,虽然离五尺男儿尚有一段距离。却也丰神玉骨,银肌暗涌,眉如春峰,晴若点漆,唇红齿白,口正鼻直,天庭饱满,地廓方圆,俨然一个藕身莲魂的玉童子了。
七年来,他偎在圣母膝下,昼同食。夜间寝,享尽人伦之乐,却也苦不堪言。
呀呀学语,认识风花雪月。
吱吱涂鸦,习会刀弓车舟。圣丹洞那幽雅的咏杏斋里,四壁图书,他已围三缺一。几千种版本,熟诸如掌纹,虽不能倒背如流,却已能问上答下,举一反三,烂熟于胸了。
最让他感到舒适的,是让婆婆打他。
不是寻常人家那种打屁股。
是除了屁股以外,周身无处不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