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一盆是“金边万年青”结着两支朱红的万年青子。
右边一盆是“洒金如意草”这是取吉利的话“万年如意”
锦榻下首,是两排酸枝木的椅儿,放着厚厚的锦垫。
左右两边,各有一道圆洞门。垂着紫红绒帘,敢情还有两个暗间。
圆洞门两边,粉白的墙壁,都张挂着名人书画。
上首的酸枝坑床上,中间放一张小茶几,把坑床一分为二。小几上放着四式蜜饯,一把精细的白瓷小茶壶,和一个羊脂白玉的小茶盏。
小茶几左边,躺卧着一个身躯肥胖的汉子,一双尊脚,跷着二腿,踏在一张锦垫方凳上,人却已经睡熟,正在呼呼的打鼾。
本来嘛,一个肥胖的人站着都会睡热,何况他就躺在坑床上。
这段话,真是说来较长,其实这些陈设,只是陆福葆踏进屋来,目光一瞥间的事。
翠老板看到胖子睡着打鼾,连忙转身来,轻声道:
“田老爷、徐公子请多担待,容贱妾过去通报一声。”
说完,放轻脚步,走到那胖子身边,轻喃叫道:“五太爷,醒醒,贱妾已经把两位贵宾请采了。”
她说的虽轻,陆福葆自然听到了,心中暗暗奇怪,只不知这位“五太爷”是什么人?
自己怎会从未听人说过?
那胖子只迷迷糊糊的“唔”了一声,并未醒来。
翠老板攒攒眉,依然轻轻的道:“五太爷、五太爷,贵客已经来了。”
她不敢大声说话,好像怕他受惊似的。
这回胖子敢情听到了,口中“哦”了一声,一手按着茶几,一手扶着酸枝床的栏杆,缓缓坐了起来,举起衣袖,拭了拭嘴角尖的口水,问道:“人在那里?快请。”
翠老板咯咯的笑道:“瞧你,人家二位贵客早就来了。”
胖子又“哦”了一声,赶忙坐直身子,举目朝下首望来,口中呵呵笑道:“失迎,失迎,二位幸勿见怪。”
他这一坐起,简直像一堆肥肉!但声音偏偏又尖又细!
陆福葆,祝文辉这下看清楚了!
这位“五太爷”生得秃顶尖头,到了下巴,已经肥肉累累,眉细而倒,眼小如豆,但却有一个狮子鼻,和一张又阔又大的嘴。
踞坐在那里,简直像一座尖顶的玉塔。
陆福葆看他口中说着“失迎”人却泰山身不动,不但并未站起,连手都没拱一下,心中暗暗哼一声:
好大的架子!
翠老板老于世故,哪会看不出来,立即指指陆福葆、祝文辉二人,含笑朝胖子说道:
“这位就是田老爷,这位是徐三公子。”一面又朝二人说道:“这位是贾五太爷,咱俩这里的老板。”
贾五太爷这回总算抱了抱拳,眯着一双小眼睛,尖声笑道:“二位贵客,平日里请都请不到,这真是绐我贾五脸上贴金,快快请坐,请坐。”
说完,连连招手,一张胖脸上,也流露出欢愉之色!
陆福葆随口说了句“久仰”便和祝文辉一起在椅上落坐。
贾五太爷伸手从白玉盘中抓起一个蜜枣,丢人口中,一面咀嚼,一面抬头说道:“二位今晚光临,总算可以了我一件心愿,二位如果再不来的话,在下也要下帖去敦请了。”
陆福葆听的心中又是一动,一手摸着胡子,呵呵笑道:“如此说,贾爷好像早就知道兄弟和徐三公子,今天一定会到京师的了?”
贾五太爷“卟”的一声,吐出一颗枣核,尖声道:
“正是,正是!”随手又抓了一个蜜枣,丢入口中,接着说道:“二位已来京都的消息,在下是听认得二位的说的。”
“贾爷消息倒是灵通的很!”
祝文辉讶然道:“只不知此人是谁?”
贾五太爷尖笑道:“二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也许二位并不认识他,但他确实认识二位,那是毫无疑问的了。”
陆福葆捋须笑道:“贾爷能否把他们请来一见,也许真是田某的故人,亦未可知。”
贾五太爷又是“卟”的一声,吐出枣核,然后伸手取起小茶壶,倒了一盏茶,轻轻的啜了一口,才道:“这个容易,崔老九今晚就在咱们这里。”回头朝翠老板道:“你们打发个人,去叫崔老九来一趟。”
翠老板答应一声,举起她一双粉嫩手掌,轻轻击了两下。
门口一名小童,立即走了进来,躬躬身道:“翠老板可有什么吩咐?”
翠老板道:“你到前面去请崔九爷来一趟。”
那小童应了声“是”迅快退出。
陆福葆心里有数,所谓田二老爷、徐三公子,根本并无其人,当然也不会有人认识自己两人。他说的有人认识自己,这自然是鬼话了。只不知崔老九又是什么人?
但两人今晚是踩探虚实来的;自然要看看他们在自己面前,耍些什么花样?
小童去了没多一会,就在门口说道:“回五太爷,崔九爷来了。”
翠老板没待贾五太爷开门,就接着道:“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