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心头的充实感真是难以言喻。人们既是享受满桌的佳肴盛馔,也是享受那份快乐的气氛,桌上有大菜、冷盆、热炒、点心。火锅沸煮,热气腾腾,温馨撩人。我妈拉了韩霜坐在自个儿身边,一个劲儿的为她挟菜。弄得哥们儿心里都酸溜溜地,到底是我妈呀还是她妈呀!这都还没进门呢,我妈怎么就开始叛变了?
“妈,她自己会挟,我笑道,敌人都打入我军内部了,你还给她提供方便,政治立场太不稳定了!”
我侧过头,冲着韩霜道:“你要是都吃完了,我爸妈还吃个屁呀!”
这话可能说的有点儿毛病,只见我妈凤目圆睁,筷子颠倒过来,在我头上“砰”地敲了一记,然后张开血盆大口,叱道:“说什么呢你!”
“呃…我是说咱爸咱妈!”
我一直躲着老老爷子,远远瞧见他在我大伯、二伯、我爸等人的陪伴下悄然抿酒,脸上尽显病容,不由得心里一惊,低声问了我妈,得知老老爷子最近一阵子身子都不是很好,常常咳嗽,有时候痰中还带有血丝。这几句话让我的心情沉重起来,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自己能够以身之。
记得老老爷子跟我说过,他小时候,家里很穷。那时候生活极其困难,大年三十并不是喜气节庆,而是一道难关,一道坎儿。有一年,老老爷子他爸爸,也就是我的曾老阁本儿。到三十晚上很晚了也没有拿钱回来,而家里早已瓶粟早罄,年货毫无。老老爷子他妈妈在家哄着他,实在是一筹莫展,听得邻家的砧板声,痛苦到极点,不知丈夫能否拿点钱或东西回来,不知明天这个年如何过,又怕自己家中没有砧板声惹人笑,便拿刀斩空砧板,一边噔噔地斩,一边眼泪潸潸地落…
我还记得那个晚上,老老爷子一面跟我说,一面哭得稀里哗啦的。他说自己戎马一生,后来有出息了,能混饱肚子了,可是他爸妈却都过世了。痛楚从血脉中散开来,子欲养,而亲不在。痛心疾首,亦作奈何?
我知道老老爷子对我寄予厚望,希望我能如他一般,建功立业。可是我打小儿就身子弱,享福在前,吃苦靠后。跟我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爷爷一样,对偷鸡摸狗,蹿寡妇门的事儿兴趣最大。当然,和那个不成器的相比,我还要甘拜下风,咱没有那份于花丛中游走自如,片叶不沾身的本事。
年夜饭吃罢,我和韩霜想要回到租住的房子,可是我妈说什么也不同意。“你们住到一起了么?”她悄悄问我。
“没有。”我摇头,坚决表示否定。看老老爷子的神情,还是不大愿意让我和韩霜在一起,他还是欢喜黄筱琪多一些。所以,这事儿,能瞒则瞒罢,至少等他身体好一些。
“傻不傻呀你!我妈白我一眼,一指头戳到我脑袋瓜上,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跟个古董似的?哎…狼孩儿,是不是你不行呀?要不赶明儿去我院里,我找个年轻貌美的小护士帮你检查检查?”
…或许是房间的灯太亮,我都有点儿发晕了。
我和韩霜在院子里行走。冬季的夜,有风吹过来,才只下了一场雪,也早已融尽。天气变得干冷,我的手都冻得起了好多大包了。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会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不在?你要去哪儿?和谁一块儿?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跟我说清楚!”韩霜一连串地问。跟着恨恨地道:“我告诉你李正,要是丫敢不要我,我把你小弟弟一块一块地切下来喂狗!”
“我只是说如果…”我叹气。
“没有如果,韩霜看定我,眼睛乌黑明亮,我想和你永远都在一起,我会和你永远都在一起,并且,我要和你永远都在一起!”
“就算要痛,我也要痛得刻骨!”她望着远处的树影幢幢,轻声说道。繁叶落尽,树木萧条,风摇落了树叶,却让痴情的大树等待了一个冬季。
风吹得路好长,我的心开始疼起来。
“我送您老人家回房吧,天这么冷!”
“您老人家!”韩霜嘟起嘴巴,十分可爱。
“好好好,我老人家,我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