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日　雨仍不止。下午，持盖往圣殿，仍由来路北逾岭，稍东，转箫韶峰之北。盖箫韶自南而北，屏峙于斜岩之前，上分两歧，北尽即为舜陵矣。陵前数峰环绕，正中者上岐而为三，稍左者有石独耸。庙中僧指上岐者娥皇峰，独耸者为女英峰，恐未必然。盖此中古祠今殿，峰岫不一，不止于九，而九峰之名，土人亦莫能辨之矣。陵有二大树夹，若为双阙然，其大俱四人围，庙僧呼为“珠树”，而不识其字云。结大如指，去壳可，谓其既枯而复荣，未必然也。两旁桫本甚，中亦有大四围者，寻丈而上，即分岐耸。由二珠树中，有屋三楹，再上一楹。上楹额云“舞遗化”，有虞帝牌位。下三楹额云“虞帝寝殿”，列五六碑，俱世庙、神庙二朝之间者，无古迹也。二室俱敝而隘，殊为不称。问窆biǎn落葬之地何在？帝原与何侯飞升而去，向无其也。因遍观其碑，乃诗与祝词，惟慈谿颜鲸。嘉靖间学。一碑已断，言此地即古三苗地，帝之南巡苍梧，此心即“舞羽”之心。若谓地在四岳之外，帝以髦期之年，不当有此远游，是不知大圣至公无间之心者也。盖中国诸侯，悉就四岳朝见，而南蛮荒远，故不惮以过化。其说似为可取。李中溪元引《山海经》，谓帝舜炼丹于紫霞，白日上升。《三录》谓帝舜禅位后，炼丹于此。后儒者不有其事，谓帝崩于苍梧之野；而者谓其在九疑中峰。夫圣人之初，原无三赦之名，圣而至于神，上天下地，乃其余事。及执儒者，三见而辨其事，不亦固哉。后其侄李恒颜宰宁远，跋其后，引《艺文志》载蔡邕谓舜在九疑解而升。书曰：“陟方乃死。”韩愈曰：“陟，升也，谓升天也。”《零陵郡忠》载家书，谓帝厌治天下，修九疑，后遂仙云。宁远野史《何侯记》载，负元君家九疑，修炼丹药功成，帝舜狩止其家。帝既升遐，负元君亦于七月七日升去。是兹地乃舜鼎湖，非陵寝也。且言苍梧在九疑南二百里，即崩苍梧，葬九疑亦无可疑者。唐元次山之说似未必然，其说姑存之。惟寝殿前除立一碑甚钜，余意此必古碑，冒雨趋视之，乃此山昔为瑶人所据，当剿而招抚之者。其右即为官廨，亦颓敝将倾，内有一碑已碎，而用木匡其四旁。亟读之，乃州九疑山《永福禅寺记》，淳熙七年庚公元1180年州司法参军长乐郑舜卿撰，知湖、梧州军州事河内向廓书。书乃八分，遒逸殊甚。即圣殿古碑，从永福移者，然与陵殿无与，不过好事者惜其字画之妙，而移存之耳。然此廨将圮，不几为永福之续耶？舜卿碑中有云：“余去年秋从山间谒虞帝祠，求何侯之丹井、郑安期之铁臼，访成武丁于石楼，张正礼于娥皇，与萼绿华之妙想之故迹，乃了无所寄目，留永福寺齐云阁二日，桂林、万岁诸峰四顾如指，主僧意超方大兴工作，余命其堂曰彻堂。”廨后有室三楹，中置西方圣人，两各一僧栖焉，亦

泥河亦绕观音座下西来，至此南折而去。亦转而南，愈宏崇，游者至此辄止，以难渡也。余明宗渡，逾膝，〔然无烂泥河泞甚。〕既渡，南向行，于东，路循其西，四顾石参差下，白如羊脂，是为雪。以其名也。又前为风，以其转风多也。既而又当南下渡河，明宗以从来导游，每岁不下百次，曾无至此者。故前遇观音座，辄炬竹路为志记号，以便归途。时余草履已坏，跣一足行，〔先令顾仆携一緉liǎng双备坏者，以渡河，竟私置大士座下，〕不能前而返。约所已三里余矣。〔闻其潜广东连州，恐亦臆论，大抵潇之，然所周通，正无底也。〕还过教学堂，渡一重河，上石田，遂北杨梅。先由石田涉石池，池两崖石峡如门，池满浸其中，涉者亦逾膝，然其下皆石底平整，四旁俱无寸土。峡门，有大石横其隘。透隘，复得平，宽平广博。其北有飞石平铺，若楼阁然，有隙下窥，则石薄如板，其下复穹然成，从下层奔注而，即前烂泥诸河之上也。中产石，圆如弹，而凹面有蝟同“猬”纹“杨梅”之名以此。然其本黄白，说者谓自中底视，皆殷紫，此附会也。〔此所，即岩外四山，洼注地中者。此坞东为箫韶峰，西即斜岩，南为圣殿西岭，北为蹄石，皆廓里降，有同釜底，四面俱潜注，第不见所隙耳。〕，已薄暮，烧枝炙衣，炊粥而，遂卧岩中。终夜瀑声、雨声，杂不能辨，诘朝起视，则雨霏霏也。

此岩之瀑，非若他悬崖泻峡而下，俱从覆石之底，悬穿窦下注，若漏卮漏斗然。其悬于北岩上之前者，二瀑皆然而最大；其悬于右岩洼之上者，一瀑而有数窍，较之左瀑虽小，内有自悬石之端者一，于石底之窦而斜者二，此又最奇也。

二十五日　静坐岩中，寒甚。闲则观瀑，寒则煨枝，饥则炊粥，以是为竟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