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允的意思,把左右摒退后再等待他,对他十分敬重,有时早晨进宫晚上出来,有时几日在宫里,朝臣都不知他和皇帝说了什么。
有的人上书表述这样做的得失。高宗看后对群臣说:“君父同一啊,父有对错,儿子为什么不于众人之中做书规劝,使他人知道错而不在家内隐瞒呀。这不是因为是父亲,恐怕彰恶于外嘛。现在国家善恶,不能面陈而上表公开劝阻,这不是故意宣扬君主之错而表明自己的正确吗?像高允这样的人,才是忠臣啊。我有对错,经常正言面论,哪怕是我所不愿听的也要侃侃而言,不加避躲。我知道自己的过失而天下不知道他在规劝,这不是忠直吗。你们在我左右,我不曾听到一句正论,但伺机见我高兴时求官乞职。你们持弓带刀侍奉我左右,等于是白白站立,却都做到公、王一职,这个人用笔帮助我匡正错误助益国家,官才不过做到一个郎中,你们就不自愧吗?”于是任命高允为中书令,仍兼著作郎。司徒陆丽说:“高允虽然蒙受恩宠,但家里贫穷得像普通百姓,妻儿都无以为生。”高宗怒道:“怎么不早说,现在见我用他,才告诉他的贫困之状!”这天到了高允家中,只有草屋几间,布被麻袍,厨房中只有一点盐菜。高宗叹息说:“古时的人有清贫到这样的吗?”立即赐给绵帛五百匹,粮食一千斛,拜高允长子高忱为绥远将军、长乐太守。高允多次上表坚决推辞,高宗不答应。起初同高允一同受到征召的游雅等大多已经官至侯爵了,以及高允部下的官吏一百多人也都官至刺史二千石,而高允为郎中二十七年没有升过官,当时百官没有俸禄,高允常让自己的几个儿子砍柴采果来自己供养自己。
开始,尚书窦瑾因事被杀,其子窦遵逃到山谷之中,其母焦氏被收进县官衙门,后因焦氏年老而得免受辱。窦瑾的亲朋故旧中没有敢资助的人。高允可怜焦氏年老,将其留在家予以保护,六年后,窦遵才得到恩赦。高允的品行大都如此。后转为太常卿,本来的职责仍同过去一样。高允上《代都赋》,来规劝皇上,也与《二京赋》相似。因文字太多,本书就不记载了。当时中书博士索敞和侍郎傅默、梁祚论辩名字的贵贱,议论纷纷,高允于是撰《名字论》来解释其迷惑,有许多考证。后来又以本官领秘书监,解除太常卿之职,晋爵为梁诚侯,加左将军。
最初,高允同游雅以及太原张伟同业友好,游雅曾评论高允说:“大概喜怒是一生所不可能没有的。但以前史书记载卓公为人宽厚持中,文饶度量宏大,偏心的人有的不相信。我和高允相处四十多年了,没有见到他有喜怒之色,不得不相信了呀。高允内文明而外柔弱,说话呐呐似乎不能出口,我常叫他‘文子’。崔公对我说:‘高允才大学博,是一代名士,所缺乏的是一种矫直刚昂的风节啊。’我认为有道理。司徒被处罚,起因是很小的错失,却受到了皇帝下令斥责,崔公声哑股战而不能说话,宗饮以下更是伏地流汗,面无人色。惟独高允陈述事理,解释是非,辞又清辩,声音洪亮,明主为此而动容,听者无不予以称赞。仁义惠到同僚亲友,因此而能保住身家。向来所谓正直的人,更能做到这样吗?宗爱他有势力的时候,威名振于四海,曾经召集百官,王公以下的人都望庭中相拜,独有高允是到阶前长揖,由此可以看到,汲长孺可以躺着见卫青,这怎么能说是抗礼呢?向来所谓风节的人,能够这么称赞他们吗?知人固然很不容易,但人也不易知道自己,我既然失之在内心,崔浩也外显漏于形体。钟期只限于听伯牙之奏乐,管仲也只有鲍叔最能明其心迹,很少有人能够这样啊。”高允的为人被当时人推崇如此。
高宗敬重高允,通常不呼他的名字,习惯称之为“令公”于是“令公”之号传遍四方。高宗去世,显祖居位时还很幼小不能承担大业,乙浑专权,图谋危及国家,文明太后杀了他,召高允到禁宫中参与谋断大事,又下诏给高允说:“很久以来,学校不建,为日已久,道肆陵迟,学业荒废,学子忧叹,又见于今。朕继承大位八方安宁,查考旧章,想设置学官于郡国,使进修之业,能有所寄托。你为儒宗元老,朝庭内外德名远扬,应当同中书、秘书二省官员共同参商后奏报。”高允上表说:“我听说经纶大业,必须以教养为先导,规范九州也要靠文德来辅其成功。所以要在祭礼后出奏《周颂》,让《鲁颂》在宴厅上播扬,但从永嘉以来,旧的规章没有了,乡间再无雅颂的声乐,城市杜绝了隆重典礼的制度,道业中断近一百五十年。仰想先朝曾准备恢复规章制度,发扬圣贤的思想风尚,因为正值多事之时,未能最终完成。陛下敬重文明,继承大业,万国安宁,风调雨顺,申明祖宗的遗志,兴盛周礼的绝业,发布德音,振兴文教,士民百姓,都深感为幸。我承受诏命,并会同中书、秘书二省披阅史书,准备制定规章制度,怎么能不敦促儒者去从事教育之业,敬重学习以坚定这个道理呢。此诏大义,实与古义相通,当秉遵圣旨,兴建学校以正风俗,使先民之道再现于今日;读书之音,流传在四海。请求规定每大郡设立博士二人,助教四人,收学生一百人;其余的郡府,立博士二人,助数二人,收学生六十人,最次的郡府立博士一人,助教一人,收学生四十人。博士应是博通各种经典,世代忠贞清白能为人师的人,年龄当在四十以上。助教选拔也和博士同,年龄限在三十岁以上。如果学业早已有成,有才能任教授者,就不限年龄,学生要收郡府中品行清廉,素有名望,可以遵循名数的人,先从高门望族中挑选,再往下延推至其他人家。”显祖听从了他的意见。郡府成立学校,就是从此开始的。
后来高允因年老多病,屡次上书请求告老还乡。皇帝不许,于是写下告老诗,又因过去一同共事之人已零落将尽,感怀故去之人,做《征士颂》,大约限于应命的人,如果有征召命令而没到者,则付诸缺如。群贤之行,叙述主要梗概。现列于下面:
“中书侍郎、固安伯范阳人卢玄,字子真
郡功曹史博陵人崔绰,字茂祖
河内太守、下乐侯广宁人燕崇,字玄略
上党太守、高邑侯广宁人常陟,字公山
征献大将军从事中郎勃海人高毗,字子商
河西太守、饶阳子博陵人许堪,字祖根
中书郎、新丰侯京兆人杜铨,字士衡
征西大将军从事中郎京兆人书韦阆,字友规
京兆太守赵郡人李诜,字令孙
太常博士、钜鹿公赵郡人李灵,字虎符
中书郎中、即丘子赵郡人李遐,字仲熙
营州刺史、建安公太原人张伟,字仲业
辅国大将军从事中郎范阳人祖迈
征东大将军从事中郎范阳人祖侃,字士伦
东郡太守、蒲县子中山人刘策
濮阳太守、真定子常山人许深
行司隶校尉、中都侯西河人宋宣,字道茂
中书郎燕郡人刘遐,字彦鉴
中书郎、武恒子河间人邢颖,字宗敬
沧水太守、浮阳侯勃海人高济,字叔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