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闻天吏逸德，烈于猛火；贪人败类，取兴大风。则知冒于赂，侮于鳏寡， 为政之蠹，莫先于兹。臣窃见内外官人，有不率宪章，公犯赃污，侵牟万姓，劓割 蒸人，鞫非虚，刑宪已及者，或俄复旧资，虽负残削之名，还膺牧宰之任，或江、 淮、岭、碛，微示惩贬，而徇财黩货，罕能悛革，委以共理，俟河之清。臣闻明主 之于万姓也，必暢以平分，而无偏施。若犯罪之吏，作牧遐方，便是屈法惠，恤 近遗远矣。凡左降之人，鲜能省过，必怀自弃，长恶滋。则小州远郡，蛮陬夷落， 何负于圣化，独受其弊政乎！昔孟尝廉明，方临合浦；隐之清絜，乃莅番禺。郅都 之镇静朔方，耿恭之辑宁疏勒。地则遐僻，必择贤良，务以宁济为怀，岂以遐荒见 隔？况边徼之地，夷夏杂，负险恃远，易扰难安，弥藉循良，以寄绥抚。若委失 其任，官非其才，凌黎庶，侵剥蕃，小则坐致亡，大则起为盗贼。由此言之， 不可用凡材，而况于猾吏乎！其内外官人有犯赃贿推勘得实者，臣望请削迹簪裾， 十数年间不许齿录。《书》云：“旌别淑匿，黜陟幽明。”即其义也。若不循此， 去邪有疑，善政能官，甄奖或未之偏，担赃负贿，侥幸或即蒙升，则赏罚无章，沮 劝安寄？浮竞之风转扇，廉耻之行渐隤，其源不，为蠹斯甚。

惜而不行哉！

源乾曜，相州临漳人。隋比侍郎师之孙也。父直心，宗时为司刑太常伯， 坐事岭南而卒。乾曜举士，景云中，累迁谏议大夫。时久废公卿百官三九 礼，乾曜上疏曰：“夫圣王之教天下也，必制礼以正人情，人情正则孝于家，忠于 国。此不替，所以理也。所以君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 窃以古之择士，先观礼，以明和容之义，非取一时之乐。夫者，别正邪，观德 行，中祭祀，辟寇戎。古先哲王，莫不递袭。臣窃见数年已来，礼便废，或缘所 司惜费，遂令大有亏。臣愚以为所费者财，所全者礼。故孔云：‘尔其羊， 我其礼。’今乾坤再辟，日月贞明，臣望大之仪，秋不废，圣人之教，今古 常行，则天下幸甚。”乾曜寻为梁州都督。

臣素无才识，叨沐恩荣，待罪枢密，颇积年序。报国之心，空知自竭；推贤之 志，终未克申。孤负明恩，夙夜惶惧。臣染疾已久，形神离，凫雁之飞，未为之 少，而犬之志，终祈上闻，其鸣也哀，乞求圣察。

开元初，邠王府僚吏有犯法者，上令左右求堪为王府长史者，太常卿姜皎荐乾 曜公清有吏，因召见与语。乾曜神气清，对答皆有序，

臣窃闻黄帝所以垂衣裳而天下理者，任风、力也；帝尧所以光宅天下者，任稷、 祼也。且朝廷者天下之本，贤良者风化之源，得人则庶绩其凝，失士则彝攸斁。 臣每见陛下忧劳庶政，勤求理，慎举群司，必期称职，使鹓鹭成列，草泽无遗。 故得岁稔时和，政平讼理，比陛下用贤之明效也。臣非木石，早识天心，瞑目不遥， 厚恩未报。黜殡之义，敢不庶几，城郢之言，思布愚恳。

臣闻《尚书》云：“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夏、商官倍，亦克用乂。”此省 官之义也。又云：“官不必备，惟其才。”又云：“无旷庶官，天工人其代之。” 此为官择人之义也。臣窃见京诸司员外官，所在委积，多者数余十倍，近古以来未 之有也。官不必备，此则有余，人代天工，多不厘务。广有除拜，无所裨益，俸禄 之费，岁亿万，空竭府藏而已，岂致理之基哉！方今仓库空虚，百姓凋弊，河、 渭漕輓，西给京师，公私损耗，不可胜纪。况边隅未静，兵革犹兴，节用人，正 在今日，增官广费，岂曰其时？倘旱成灾，租税减，衡无贯朽之蓄，京瘐阙 衍之储。或疆场外守，兵车远；或收茂无岁，赈救在辰。此军国之急务也，陛 下将何以济之乎？《书》云：“无轻人事，惟艰；无安厥位，惟危。”又云：“不 见是图。”此皆慎微之旨也。

奂，早修整，历任皆以清白闻。开元中，为中书舍人、御史中丞、陕州刺史。 二十四年，玄宗幸京师，次陕城顿，审其能政，于F事题赞而去，曰：“专城之重， 分陕之雄。人多惠，实谦冲。亦既利，在乎匪躬。斯为国宝，不坠家风。” 寻除兵侍郎。天宝初，为晋陵太守。时南海郡利兼陆，环宝山积，刘鳞、彭 杲相替为太守、五府节度，皆坐赃钜万而死。乃特授奂为南海太守。遐方之地，贪 吏敛迹，人用安之。以为自开元已来四十年，广府节度清白者有四：谓宋璟、裴伷 先、李朝隐及奂。中使市舶，亦不法。加银青光禄大夫。经三年，为尚书右丞， 卒。弟弈，亦传清白，历御史中丞而死王事，见《忠义传》。弈杞，德宗朝位至 宰辅，别有传。

先天二年，与侍中魏知古于东都分掌选事，寻征还同中书门下三品。开元三年， 迁黄门监。怀慎与紫微令姚崇对掌枢密，怀慎自以为吏不及崇，每事皆推让之， 时人谓之“伴宰相。”四年，兼吏尚书。其秋，以疾笃，累表乞骸骨，许之。 旬日而卒，赠荆州大都督，谥曰文成。怀慎临终遗表曰：

其二曰：

其三曰：

宋璟立公直，执心贞固，文学足以经务，识略期于佐时，动惟直，行不苟 合，闻诸朝野之说，实为社稷之臣。李杰勤苦绝，贞介独立，公家之事，知无不 为，时之材，众议推许。李朝隐履贞，才识通赡，守文奉法，颇怀铁石之心， 事上竭诚，实尽人臣之节。卢从愿清贞谨慎，理识周密，始终若一，朝野共知，简 要之才，不可多得。并明时重，圣代良臣。比经任使，微有愆失，所坐者小，所 弃者大，所累者轻，所贬者远。日月虽近，谴责伤，望垂矜录，渐加用。

臣窃见员外官中，或簪裾雅望，或台阁旧人，或明习宪章，或谙闲政要，皆一 时之良也。多不司案牍，空尸禄俸，滞其才而不申其用，尊其位而不尽其力。周 称多士，汉曰得人，岂其然欤？必有异于此矣。臣望请诸司员外官有才能识、众 共闻知，堪为州牧县宰及上佐者，并请迁擢，使宣力四方，申其智效。有老病及不 堪理务者，咸从废省，使贤不肖较然殊贯。此济时之切务也，安可谓行之艰哉？

疏奏不纳。累迁黄门侍郎，赐爵渔伯。

上嘉纳之。怀慎清俭，不营产业，用服饰，无金玉绮文之丽。所得禄俸， 皆随时分散，而家无余蓄，妻匮乏。及车驾将幸东都，四门博士张星上言：“怀 慎忠清直，终始不亏，不加赠，无以劝善。”乃下制赐其家壹伯段、米粟贰 伯石。明年，上还京师，因校猎于城南，经怀慎别业，见家人方设祥斋，悯其贫匮， 赐绢百匹。仍遣中书侍郎苏颋为其碑文，上自书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