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及平武牢,获伪郑州长史戴胄,知其行能,寻释于竟,推荐咸至显达,当时称 其有知人之鉴。又,初平王世充,获其故人单雄信,依例处死,勣表称其武艺绝伦, 若收之于合死之中,必大感恩,堪为国家尽命,请以官爵赎之。高祖不许,临将就 戮,勣对之号恸,割股肉以啖之,曰:“生死永诀,此肉同归于土矣。”仍收养其 子。每行军用师,颇任筹算,临敌应变,动合事机。与人图计,识其臧否,闻其片 善,扼腕而从。事捷之日,多推功于下,以是人皆为用,所向多克捷。洎勣之死, 闻者莫不凄怆。与弟弼特存友爱,闺门之内,肃若严君。自遇疾,高宗及皇太子送 药,即取服之;家中召医巫,皆不许入门。子弟固以药进,勣谓曰:“我山东一田 夫耳,攀附明主,滥居富贵,位极三台,年将八十,岂非命乎?修短必是有期,宁 容狼就医人求活!”竟拒而不进。忽谓弼曰:“我似得小差,可置酒以申宴乐。” 于是堂上奏女妓,檐下列子孙。宴罢,谓弼曰:“我自量必死,欲与汝一别耳。恐 汝悲哭,诳言似差,可未须啼泣,听我约束。我见房玄龄、杜如晦、高季辅辛苦作 得门户,亦望垂裕后昆,并遭痴兒破家荡尽。我有如许豚犬,将以付汝,汝可防察, 有操行不伦、交游非类,急即打杀,然后奏知。又见人多埋金玉,亦不须尔。惟以 布装露车,载我棺柩,棺中敛以常服,惟加朝服一副,死倘有知,望着此奉见先帝。 明器惟作马五六匹,下帐用幔布为顶,白纱为裙,其中著十个木人,示依古礼刍灵 之义,此外一物不用。姬媪已下,有兒女而愿住自养者,听之;余并放出。事毕, 汝即移入我堂,抚恤小弱。违我言者,同于戮尸。”此后略不复语,弼等遵行遗言。
勣少弟感,幼有志操。李密之败也,陷于王世充,世充逼令以书召勣,感曰: “家兄立身,不亏名节,今已事主,君臣分定,决不以感造次改图。”卒不肯。世 充怒,遂害焉,时年十五。勣长子震,显庆初官至桂州刺史,先勣卒。
勣孙敬业。高宗崩,则天太后临朝,既而废帝为庐陵王,立相王为皇帝,而政 由天后,诸武皆当权任,人情愤怨。时给事中唐之奇贬授括苍令,长安主簿骆宾王 贬授临海丞,詹事司直杜求仁黝县丞,敬业坐事左授柳州司马,其弟盩啡令敬猷亦 坐累左迁,俱在扬州。敬业用前盩啡尉魏思温谋,据扬州。嗣圣元年七月,敬业遣 其党监察御史薛璋先求使江都,又令雍州人韦超诣璋告变,云“扬州长史陈敬之与 唐之奇谋逆”,璋乃收敬之系狱。居数日,敬业矫制杀敬之,自称扬州司马,诈言 “高州首领冯子猷叛逆,奉密诏募兵进讨。”是日开府库,令士曹参军李宗臣解系 囚及丁役、工匠,得数百人,皆授之以甲。录事参军孙处行拒命,敬业斩之以徇。 遂据扬州,鸠聚民众,以匡复庐陵为辞。乃开三府:一曰匡复府,二曰英公府,三 曰扬州大都督府。敬业自称匡复府上将,领扬州大都督,以杜求仁、唐之奇、骆宾 王为府属,余皆伪署职位。旬日之间,胜兵有十余万。仍移檄诸郡县曰:
伪临朝武氏者,人非温顺,地实寒微。昔充太宗下陈,尝以更衣入侍。洎乎晚 节,秽乱春宫。密隐先帝之私,阴图后庭之嬖。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 谗,狐媚偏能惑主。践元后于翚翟,陷吾君于聚麀。加以虺蝎为心,豺狼成性,近 狎邪僻,残害忠良,杀姊屠兄,弑君鸩母。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犹复包 藏祸心,窥窃神器。君之爱子,幽之于别宫;贼之宗盟,委之以重任。呜呼!霍子 孟之不作,硃虚侯之已亡。燕啄皇孙,知汉祚之将尽;龙漦帝后,识夏廷之遽衰。
敬业皇唐旧臣,公侯冢胤,奉先君之成业,荷本朝之旧恩。宋微子之兴悲,良 有以也;袁君山之流涕,岂徒然哉!是用气愤风云,志安社稷,因天下之失望,顺 宇内之推心。爰举义旗,誓清妖孽。南连百越,北尽三河,铁骑成群,玉舳相接。 海陵红粟,仓储之积靡穷;江浦黄旗,匡复之功何远!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 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 功不克?
公等或家传汉爵,或地协周亲,或膺重寄于爪牙,或受顾命于宣室。言犹在耳, 忠岂忘心?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倘能转祸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 师,无废旧君之命,凡诸爵赏,同裂山河。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