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变生仓卒，赖仪复安，故天下皆咎程元振，群臣数论奏。元振惧，乃说帝 都洛，帝可其计。仪奏曰：

时史朝义尚盗洛，帝使副雍王，率师东讨，为朝恩、元振訾之，乃止。会 梁崇义据襄州叛，仆固怀恩屯汾州，召回纥、吐蕃寇河西，残泾州，犯奉天、武 功，遽拜仪为关内副元帅，镇咸。初，仪自相州罢归京师，曲离散，逮承 诏，麾下才数十骑，驱民补行队。至咸，虏已过渭，并南山而东，天幸 陕。仪闻，涕，董行营还京师。遇生将王献忠以彀骑叛，劫诸王奔虏， 仪让之，取诸王送行在。乃率骑南收兵，得武关防卒及亡士数千，军浸完。会六军 将张知节迎仪洛南，大阅兵，屯商州，威震关中。乃遣知节率乌崇福、羽林将长 孙全绪为前锋，营韩公堆，击鼓山，张旗帜，夜丛万炬，以疑贼。初，光禄卿殷 仲卿募兵蓝田，以劲骑先官军为游弈，直度浐，民绐虏曰：“郭令公来。”虏惧。 会故将军王甫结侠少，夜鼓硃雀街，呼曰：“王师至！”吐蕃夜溃。于是遣大将李 忠义屯苑中，渭北节度使王仲升守朝堂，仪以中军继之。生将王抚自署京兆尹， 京城，仪斩以徇。破贼书闻，帝以仪为京城留守。

帝得奏，泣谓左右曰：“仪固社稷臣也，朕西决矣。”乘舆还，仪顿首请 罪，帝劳曰：“用卿晚，故至此。”乃赐铁券，图形凌烟阁。

功不专，是以及于败。有诏留守东都， 俄改东畿、山南东、河南诸行营元帅。鱼朝恩素疾其功，因是媒谮之，故帝召 仪还，更以赵王为天下兵元帅，李光弼副之，代仪领朔方兵。仪虽失军， 无少望，乃心朝廷。思明再陷河、洛，西戎扰京辅，天旰，乃授邠宁、鄜坊 两节度使，仍留京师。议者谓仪有社稷功，而孽寇首鼠，乃置散地，非所宜。帝 亦悟。

仆固怀恩纵兵掠并、汾属县，帝患之，以仪兼河东副元帅、河中节度使，镇 河中。怀恩瑒屯榆次，

雍州古称天府，右陇、蜀，左崤、函，襟冯终南、太华之险，背负清渭、浊河 之固，地方数千里，带甲十馀万，兵士勇，真用武之国，秦、汉所以成帝业也。 后或而泰、去而亡者不一姓，故祖先关定天下，太宗以来居洛者亦鲜。先 帝兴朔方，诛庆绪，陛下席西土，戮朝义，虽天助顺，亦地势则然。比吐蕃冯陵 而不能抗者，臣能言其略。夫六军皆市井人，窜虚名，逃实赋，一日驱以就战，有 百奔无一前；又宦竖掩迷，庶政荒夺，遂令陛下彷徨暴，越在陕服。斯委任失人， 岂秦地非良哉！今路言，不识信否，咸谓且都洛。洛自大盗以来，焚埃略 尽，百曹榛荒，寰服不满千，井邑如墟，豺狼群嗥；东薄郑、汴，南界徐，北绵 怀、卫及相，千里萧条，亭舍不烟，何以奉万乘牲饩、供百官次舍哉？且地狭厄， 裁数百里，险不足防，适为斗场。陛下意者不以京畿新罹剽蹂，国用不足乎？昔卫 为狄灭，文公庐于曹，衣大布之衣，冠大帛之冠，卒复旧，况赫赫天，躬俭节 用，宁为一诸侯下哉？臣愿陛下斥素餐，去冗，抑阉寺，任直臣，薄征弛役，恤 隐抚鳏，委宰相以简贤任能，付臣以训兵御侮，则中兴之功，日月可冀。惟时迈亟 还，见宗庙，谒园陵，再造王家，以幸天下。

上元初，诏为诸兵都统，以崇嗣副之，率英武、威远兵及河西、河东镇 兵，繇邠宁、朔方、大同、横野军以趋范。诏下，为朝恩沮解。明年，光弼败邙 山，失河。又明年，河中，杀李国贞，太原戕邓景山。朝廷忧二军与贼合，而 少年新将望轻不可用，遂以仪为朔方、河中、北、潞仪泽沁等州节度行营，兼 兴平、定国副元帅，封汾郡王，屯绛州。时帝已不豫，群臣莫有见者，仪请 曰：“老牙受命，将死于外，不见陛下，目不瞑。”帝引至卧内，谓曰：“河东事 一以委卿。”仪呜咽涕。赐御、银、杂彩，别赐绢布九万。仪至屯，诛 首恶王元振等数十人，太原辛云京亦治害景山者，诸镇皆惕息。

代宗立，程元振自谓于帝有功，忌宿将难制，离构百计。因罢仪副元帅，加 实七百，为肃宗山陵使。仪惧谗且成，尽裒代宗所赐诏敕千馀篇上之，因自明。 诏曰：“朕不德，诒大臣忧，朕甚自愧，自今公毋有疑。”初，帝与仪平两京， 同天下忧患，至是悔悟，眷礼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