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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六十六(2/10)

淳祐二年,擢同签书枢密院事。范既都堂,凡行事有得失,除授有是非,悉抗言无隐情。丞相史嵩之外示宽容,内实忌之。四年,迁同知枢密院事。以李鸣复参知政事,范不屑与鸣复共政,去之。帝遣中使召回,且敕诸城门不得范。太学诸生亦上书留范而斥鸣复,并斥嵩之。嵩之令谏议大夫刘晋之等论范及鸣复,范遂行。会嵩之遭丧谋起复不果,于是拜范右丞相,范以逊游似,不许,遂力疾觐。帝亲书"开诚心,布公。集众思,广忠益"赐之。

旱暵荐臻,人无粒。楮券猥轻,价腾踊。行都之内,气象萧条,左浙近辅,殍死盈民充斥,未闻安辑之政,剽掠成风,已开兵之萌,是内忧既迫矣。新兴北兵,乘胜而善斗,中原群盗,假名而崛起。捣我蜀,据我荆襄,扰我淮堧,近又由夔、峡以瞰鼎、澧。疆场之臣,肆为欺蔽,胜则张皇而言功,败则掩覆而不言。脱使乘上之无备,为饮长江之谋,其谁与捍之?是外患既矣。

天灾旱暵,昔固有之。而仓廪匮竭,月支不继,升粟一千,其增未已,富沦落,十室九空,此又昔之所无也。甚而阖门饥死,相率投江,里巷聚首以议执政,军伍谇语所不忍闻,此何等气象,而见于京城众大之区。浙西稻米所聚,而赤地千里。淮民离,襁负相属,归无所,奄奄待尽。使边尘不起,尚可相依苟活,万一敌骑冲突,彼必奔迸南来,或相携从敌,因为之乡导,蜀之覆辙可鉴也。

迁权吏侍郎兼侍讲。以久旱,复言:"陛下嗣膺宝位余二十年,灾异谴告,无岁无之,至于今而益甚。陛下求所以应天者,将止于减膳彻乐、分祷群祀而已乎?抑当外此而反求诸躬乎?夫不务反躬悔过,而徒觊天怒之释,天下宁有是理?望陛下一洒旧习以新天下,女以远声,斥近习以防蔽欺,省浮费以给国用,薄征敛以宽民力。且储贰未立,国本尚虚,乞选宗姓之贤者育之中而教导之。"又言铨法之坏:"庙堂既有堂除,复时取缺以徇人情;士大夫既陷赃滥,乃间以不经推勘而改正。凡此皆徇私忘公之害。"未几,复上疏曰:

时亲王近戚多求降

社稷自任,不知鸣复久居政府,今又有何安利之策?欺君罔上,无所不至。如臣等言是,即乞行之;所言若非,早赐罢斥。"改起居郎,范奏:"臣论鸣复,未见施行,忽拜左史之命,则是所言不当,姑示优迁。臣前者尝奏台谏但为仕途之捷径,初无益朝廷之纪纲,躬言之,躬蹈之,臣之罪大矣。"即渡江而归。授江东提刑狱,寻改浙西提刑狱,范力辞之,而鸣复亦守越。

诏:"中外臣庶思当今急务,如河未通,军饷若何而可运?浙右旱歉,荒政若何而可行?财计空匮,籴本若何而可足?徙失所,遣使若何而可定?敌情叵测,边圉若何而可固?各务悉力尽思,以陈持危制变之策。"

人主上所事者天,下所恃者民。近者天文示变,妖彗吐芒,方冬而雷,既而雪,海冲突于都城,赤地几遍于畿甸,是不得乎天而天已怒矣。人死于戈,死于饥馑,父相弃,夫妇不相保,怨气盈腹,谤言载路,"等死"一萌,何所不至,是不得乎民而民已怨矣。内忧外患之至,天心人心之俱失,陛下能与二三大臣安居于天下之上乎?陛下亦尝思所以致此否乎?

窃意陛下宵旰忧惧,宁弗遑。然中宴赐未闻有所贬损,左右嫱嬖未闻有所放遣,貂珰近习未闻有所斥远,女冠请谒未闻有所屏绝,朝廷政事未闻有所修饬,庶府积蠹未闻有所搜革。秉国钧者惟私情之徇,主揆者惟法守之侵,国家大政则相持而不决,司存细务则意而辄行。命令朝更而夕变,纪纲废而不存,无一事之不弊,无一弊之不极。陛下盍亦震惧自省。

嘉熙二年,差知宁国府。明年至郡,适大旱,范即以便宜发常平粟,又劝寓公富人有积粟者发之,民赖以安。始至,仓库多空,未几,米余十万斛,钱亦数万,悉以代输下粮。两淮饥民渡江者多剽掠,其首张世显尤勇悍,拥众三千余人至城外。范遣人犒之,俾勿扰以俟分,世显乃有窥城之意。范以计擒斩之,给其众使归。

于是范去国四载矣,帝抚劳备至。

盖自曩者权相妾妇之小忠,窃君人之大柄,以声玩好内蛊陛下之心术,而废置生杀,一切惟其意之所为,以致纪纲陵夷,风俗颓靡,军政不修而边备废缺。凡今日之内忧外患,皆权相三十年酿成之,如养护痈疽,待时而决耳。端平号为更化,而居相位者非其人,无能改于其旧,败坏污秽,殆有甚焉。自是圣意惶惑,莫知所倚仗,方且不以彼为仇而以为德,不以彼为罪而以为功。于是天之望于陛下者孤,而变怪见矣,人之望于陛下者觖,而怨叛形矣。

陛下敬天有图,旨酒有箴,缉熙有记,使持此一念,振起倾颓,宜无难者。然闻之路,谓警惧之意,祗见于外朝视政之顷;而好乐之私,多纵于内廷燕亵之际。名为任贤,而左右近习或得而潜间;政于中书,而御笔特奏或从而中。左之蛊惑,私亲之请托,蒙蔽陛下之聪明,转移陛下之心术。

拜吏侍郎兼中书舍人,复极言宴赐不节、修造不时、玩寇纵数事。兼权兵尚书,改礼尚书兼中书舍人。

四年,还朝,首言:

范上五事:"曰正治本,谓政事当常于中书,毋使旁蹊得窃威福。曰肃闱,谓当严内外之限,使府一。曰择人才,谓当随其所长用之而久于职,毋徒守迁转之常格。曰惜名,谓如文臣贴职,武臣阁卫,不当为徇私市恩之地。曰节财用,谓当自人主一始,自掖始,自贵近始,考封村国用之数,而补窒其罅漏,求盐策楮币变更之目,而斟酌其利害。仍乞早定国本以系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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