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改元端平。咨夔预乞于正月朔下诏求直言,使人人得尽言无隐,又乞令内职任之穹者各举所知,皆从之。时登诸儒,以广讲读、说书之选。咨夔言圣学之实,所当讲明而推行者有六:一,亲睦本支;二,正始闺门;三,警肃侍御;四,审正邪用舍;五,储养文武之才;六,忧
本无生事邀功。又言常平义仓、盐课及苗税多取之敝。京湖以《八陵图》来上,咨夔援绍兴留司奉表八陵及东晋大都督亲谒五陵故事,乞先诏制臣往省,俟还,别议朝祭。又复以完颜守绪骨来献,时相侈大其事,咨夔曰:"此朽骨耳,函之以葬大理寺可也。第当以金亡告九庙,归诸祖宗德泽,况与大敌为邻,抱虎枕蛟,事变叵测,顾可侈因人之获,使边臣论功,朝臣颂德。且陛下知慕崇政受俘之元祐,独不鉴端门受降之崇宁乎?"然不果悉从。
战所向皆捷,而上功幕府,不报,求撤戍,又不报,遂相率倡,纵火惠
郡,长驱至广州城,声言
得连帅洎幕属甘心焉。与之家居,肩舆登城,叛兵望之,俯伏听命,晓以逆顺祸福,其徒皆释甲,而首谋数人,惧事定独受祸,遂率之遁去,
古端州以自固。至是,与之闻命亟拜,即家治事,属提刑彭铉讨捕,潜移密运,人无知者。俄而新调诸军毕集,贼战败请降,桀黠不悛者戮之,其余分隶诸州。
洪咨夔,字舜俞,于潜人。嘉定二年士,授如皋主簿,寻试为饶州教授。作《大治赋》,楼钥赏识之。授南外宗学教授,以言去。丁母忧,服除,应博学宏词科,直院庄夏举自代。
还朝,为秘书郎,迁金员外郎。会诏求直言,慨然曰:"吾可以尽言寤主矣。"其父见其疏,曰:"吾能吃茄
饭,汝无忧。"史弥远读至"济王之死,非陛下本心",大恚,掷于地。转考功员外郎。转对,复言李全必为国患。于是台谏李知孝、梁成大
论,镌二秩。读书故山,七年而弥远死,帝亲政五日,即以礼
员外郎召,
见,乞养英明之气,及论君
小人之分。帝问今日急务,对以"
君
而退小人,开诚心而布公
"。且言"在陛下一念
凝"。又问在外人
,对以"崔与之护蜀而归,闲居十年,终始全德之老臣,若趣其来,可为朝廷重。真德秀、魏了翁陛下所简知,当聚之本朝。"
翼日,与王遂并拜监察御史。咨夔激知遇,谓遂曰:"朝无亲擢台谏久矣,要当极本穷原而先论之。"乃上疏曰:"臣历考往古治
之原,权归人主,政
中书,天下未有不治。权不归人主,则廉级一夷,纲常且不立,奚政之问?政不
中书,则腹心无寄,必转而他属,奚权之揽?此八政驭群臣,所以独归之王,而诏之者必天官冢宰也。陛下亲政以来,威福
柄,收还掌握,扬廷
令,震撼海宇,天下始知有吾君。元首既明,
肱不容于自惰,撤副封,罢先行,坐政事堂以治事,天下始知有朝廷。此其大权、大政,亦略举矣。然中书之敝端,其大者有四:一曰自用,二曰自专,三曰自私,四曰自固。愿陛下于从容论
之顷,宣示臣言,俾大臣充初志而加定力,惩往辙而图方来,以仰称励
更始之意。"帝嘉纳之。又首乞罢枢密使薛极以厉大臣之节,章三上,卒
之。其他得罪清议者,相继劾去,朝纲大振。
帝于是注想弥切,拜参知政事,拜右丞相,皆力辞。乃访以政事之孰当罢行,人才之孰当用舍?与之力疾奏:"天生人才,自足以供一代之用,惟辨其君小人而已。忠实而有才者,上也;才虽不
,而忠实有守者,次也。用人之
,无越于此。盖忠实之才,谓之有德而有才者也。若以君
为无才,必
求有才者用之,意向或差,名实无别,君
、小人消长之势,基于此矣。陛下励
更始,擢用老成,然以正人为迂阔而疑其难以集事,以忠言为矫激而疑其近于好名,任之不专,信之不笃。或谓世数将衰,则人才先已凋谢,如真德秀、洪咨夔、魏了翁,方此柄用,相继而去,天意固不可晓。至于敢谏之臣,忠于为国,言未脱
,斥逐随之,一去而不可复留,人才岂易得,而轻弃如此。陛下悟已往而图方来,昨以直言去位者亟加峻擢,补外者蚤与召还,使天下明知陛下非疏远正人,非厌恶忠言,一转移力耳。陛下收揽大权,悉归独断。谓之独断者,必是非利害,
中卓然有定见,而后独断以行之。比闻独断以来,朝廷之事
愈轻,宰相
拟多沮格不行,或除命中
,而宰相不与知,立政造命之原,失其要矣。大抵独断当以兼听为先,傥不兼听而断,其势必至于偏听,实为
阶,威令虽行于上,而权柄潜移于下矣。"
嘉熙三年,乃得致仕,以观文殿大学士提举霄
。自领乡郡,不受廪禄之
,凡奉余皆以均亲党。薨时年八十有二,遗戒不得作佛事。累封至南海郡公,谥清献。
与之帅成都,请于帝,授咨夔籍田令、通判成都府。与之为制置使,首檄咨夔自近,辞曰:"今当开诚心、布公,合西南人
以济国事,乃一未有闻而先及门生、故吏,是示人私也。"卒不受,惟以通判职事往来效忠,蜀人
之。寻知龙州。州岁贡麸金,率科矿
,咨夔曰:"将奉上乃厉民乎?"
官钱市之。江油之民岁戍边,复苦餫饷,为请于制、漕司免之。毁邓艾祠,更祠诸葛亮,告其民曰:"毋事仇雠而忘父母。"
擢殿中侍御史,会王定台察,力诋蒋重珍,咨夔乃
定疾视善良,乞罢之。越三日,左迁定,而擢咨夔中书舍人,寻兼权吏
侍郎,与真德秀同知贡举,俄兼直学士院。时咨夔
疡已
,复上疏谓当引咎悔过,且乞祠,帝曰:"卿在朝多有裨益,何轻去?"咨夔奏:"臣数备台谏、给舍,皆不能遏六月之师,何补于朝?臣病久当去,去犹足裨风俗。"帝勉留之,迁吏
侍郎兼给事中。奏:"比徇私成俗,化实未更,所恃以一公铄万私者,独陛下耳,而好乐营缮,亲
又曰:"边臣主和,朝廷虽知,而未尝明有施行。忧边之士,剀切而言,一鸣辄斥,得非朝廷亦主之乎?假使和而可保,亦当议而行之可也。"又曰:"比年以变故层
,盗贼
梁,雷雹震惊,星辰乖异,皆非细故。京城之灾,七年而两见,岂数万
生灵皆获罪于天者。百姓有过,在予一人,此陛下所当凛凛,惟有求直言可以裨助君德,
格天心。"又曰:"戚畹、旧僚,凡有丝发寅缘者,孰不乘间伺隙以求其所大
,近习之臣,朝夕在侧,易于亲昵,而难于防闲。司
光谓"内臣不可令其采访外事,及问以群臣能否",盖
预之门自此始也。若谓其所言
于无心,岂知
恶之私,因此而
,其于圣德,宁无玷乎?"帝览奏嘉叹,趣召愈力,控辞至十有三疏。
崔与之帅淮东,辟置幕府,边事纤悉为尽力。丘寿隽代与之为帅,金人犯六合,扬州闭门设守,咨夔亟诣寿隽言曰:"金人忌楚,必未至扬,乃先自示弱,不特淮左之人心动,而金人且骄必来矣。第当远斥堠、间探,简士
,张外郡声援而大开城门,晏然如平时。若金人果来犯,某当
任之。"寿隽愧谢。已而金人果遁。山
兼帅事青州张林清献铜钱二十万缗,咨夔谓宜以所献就犒其军,如唐魏博故事,使无轻量中国心。帅乃令输其半,林亦不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