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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2/4)

沈琼枝住在王府塘房里,也同房主人娘去烧香回来。沈琼枝自从来到南京,挂了招牌,也有来求诗的,也有来买斗方的,也有来托刺绣的。那些好事的恶少,都一传两,两传三的来,非止一日。这一日烧香回来,人见他是下路打扮,跟了他后面走的就有百十人。庄非熊却也顺路跟在后面,看见他走到王府塘那边去了。庄非熊心里有些疑惑。次日,来到杜少卿家,说:“这沈琼枝在王府塘,有恶少们去说混话,他就要怒骂起来。此人来路甚奇,少卿兄何不去看看?”杜少卿:“我也听见这话,此时多失意之人,安知其不因避难而来此地?我正要去问他。”当下便留庄非熊在何房看新月。又请了两个客来:一个是迟衡山,一个是武书。庄非熊见了,说些闲话,又讲起王府塘沈琼枝卖诗文的事。杜少卿:“无论他是怎样,果真能诗文,这也就难得了。”迟衡山:“南京城里是何等地方!四方的名士还数不清,还那个去求妇女们的诗文?这个明明借此勾引人!他能不能,不必他。”武书:“这个却奇。一个少年妇女,独自在外,又无同伴,靠卖诗文过日,恐怕世上断无此理。只恐其中有甚么情由。他既然会诗,我们便邀了他来看。”说着,吃了晚饭。那新月已从河底下斜挂一钩,渐渐的照过桥来。杜少卿:“正字兄,方才所说,今日已迟了,明日在舍间早饭后,同去走走。”武书应诺,同迟衡山、庄非熊,都别去了。

:“这样盛典,可惜来迟了,不得躬逢其盛!我将来也要怎的寻一件大事,屈诸位先生大家会一会,我就有趣了!”当下四五人谈心话旧,一直饮到半夜。在杜少卿河房前,见那河里灯火阑珊,笙歌渐歇,耳边忽听得玉萧一声。众人:“我们各自分手罢。”武书也上了岸去。

庄濯江虽年老,事庄绍光极是有礼。当下杜少卿在河房前过,上去回家。庄濯江在船上,一路送庄绍光到北门桥,还自己同上岸,家人打灯笼,同卢信候送到庄绍光家,方才回去。庄绍光留卢信侯住了一夜,次日,依旧同往湖园去了。庄濯江次日写了“庄洁率非熊”的帖,来拜杜少卿。杜少卿到莲桥来回拜,留着谈了一日。

次日,武正字来到杜少卿家。早饭后,同到王府塘来。只见前面一间低矮房屋,门首围着一二十人在那里吵闹。杜少卿同武书上前一看,里边便是一个十八九岁妇人,梳着下路绺鬏,穿着一件宝蓝纱大领披风,在里面支

杜少卿又在后湖会着庄绍光。庄绍光:“我这舍侄,亦非等闲之人。他四十年前,在泗州同人合本开典当。那合本的人穷了,他就把他自己经营的两万金和典当拱手让了那人,自己一肩行李,跨一个疲驴,了泗州城。这十数年来,往来楚越,转徒经营,又自致数万金,才置了产业,南京来住。平日极是好友敦。替他尊人治丧,不曾要同胞兄弟过一个钱,俱是他一人独任。多少老朋友死了无所归的,他就殡葬他。又极遵先君当年的教训,最是敬重文人,连古迹。现今拿着三四千银鸣山修曹武惠王庙。等他修成了,少卿也约衡山兄来替他一个大祭。”杜少卿听了,心里喜。说罢,辞别去了。

长夏已过,又是新秋,清风戒寒。那秦淮河另是一番景致。满城的人都叫了船,请了大和尚在船上悬挂佛像,铺设经坛,从西关起,一路施香河。十里之内,降真香烧的有如烟雾溟蒙。那鼓钹梵呗之声,不绝于耳。到晚,的极致的莲灯,起来浮在面上。又有极大的法船,照依佛家中元地狱赦罪之说,超度这些孤魂升天。把一个南京秦淮河,变西域天竺国。到七月二十九日,清凉山地藏胜会。人都说地藏菩萨一年到都把闭着,只有这一夜才睁开。若见满城都摆的香灯烛,他就只当是一年到都是如此,就喜这些人好善,就肯保佑人。所以这一夜,南京人各家门,都搭起两张桌来,两枝通宵风烛,一座香斗,从大中桥到清凉山,一条街有七八里路,得象一条银龙,一夜的亮,香烟不绝,大风也不熄。倾城士女都来烧香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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