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圃只得带

：“雪斋也是满天下的。”因指着这个银：“这就是雪斋家拿来的。因他第七位如夫人有病，医生说是寒症，药里要用一个“雪虾蟆”在扬州了几百银也没买，听见说苏州还寻的来，他拿三百两银托我去买。我没的功夫，已在他跟前举荐了你。你如今去走一走罢，还可以赚的几两银。”浦不敢违拗。当夜玉圃买了一只和些酒，替他饯行，在楼上吃着。浦：“方才有一句话正要向叔公说，是敝县李二公说的。”玉圃：“甚么话？”浦：“万雪斋先生算同叔公是极好的了，但只是笔墨相与，他家银钱大事，还不肯相托。李二公说，他生平有一个心腹的朋友，叔公如今只要说同这个人相好，他就诸事放心，一切都托叔公。不但叔公发财，连我侄孙的将来都有日过。”玉圃：“他心腹朋友是那一个？”浦：“是徽州程明卿先生。”玉圃笑：“这是我二十年拜盟的朋友，我怎么不认的。我知了。”吃完了酒，各自睡下。次日，浦带着银，告辞叔公，上船往苏州去了。

“刻下仪征王汉策舍亲令堂太亲母七十大寿，求先生寿文一篇，并求大笔书写。望即命驾往伊。至嘱！至嘱！”

次日，万家又来请酒，玉圃坐桥去。到了万家，先有两位盐商坐在那里：一个姓顾，一个姓汪。相见作过了揖，那两个盐商说都是亲戚，不肯僭玉圃的坐，让玉圃坐在首席。吃过了茶，先讲了些窝长跌的话，抬上席来，两位一桌。奉过酒，一碗上的“冬虫夏草”万雪斋请诸位吃着，说：“像这样东西，也是外方来的。我们扬州城里偏生多，一个“雪虾蟆”就偏生寻不来！”顾盐商：“还不曾寻着么？”万雪斋：“正是；扬州没有，昨日才托玉翁令侄孙到苏州寻去了。”汪盐商：“这样希奇东西，苏州也未必有；只怕还要到我们徽州旧家人家寻去，或者寻来。”万雪斋：“这话不错；一切的东西，是我们徽州的好。”顾盐商：“不但东西的好，就是人也在我们徽州。”玉圃忽然想起，问：“雪翁，徽州有一位程明卿先生是相好的么？”万雪斋听了，脸就徘红，一句也答不来，玉圃：“这是我拜盟的好弟兄。前日还有书与我，说不日就要到扬州，少不的要与雪翁叙一叙。”万雪斋气的两手冰冷，总是一句话也说不来。顾盐商：“玉翁，自古相满天下，知心能几人！我们今日且吃酒，那些旧话也不必谈他罢了。”当晚勉终席，各自散去。玉圃回到下，几天不见万家来请。那日在楼上睡中觉，一觉醒来，长随拿封书上来，说：“这是河下万老爷家送来的，不等回书去了。”玉圃拆开来看：

玉圃看了这话，便叫长随叫了一只草上飞，往仪征去。当晚上船。次早到丑坝上岸，在米店内问王汉策老爷家。米店人说：“是埠的王汉家？”他在法云街朝东的一个新门楼里面住。”玉圃走到王家，一直去，见三间敞厅，厅中间椅上亮着一幅一幅的金字寿文；左边窗一张长桌，一个秀才低着在那里写，见玉圃厅，丢下笔，走了过来。玉圃见他穿着茧紬直裰，前油了一块，就吃了一惊。那秀才认得玉圃，说：“你就是大观楼同乌一桌吃饭的，今日又来这里甚么？”玉圃上前同他吵闹。王汉策从里面走来，向那秀才：“先生请坐，这个不与你相。”那秀才自在那边坐了。王汉策同玉圃拱一拱手，也不作揖，彼此坐下，问：“尊驾就是号玉圃的么？”玉圃：“正是。”王汉策：“我这里就是万府下店。雪翁昨日有书来，说尊驾为人不甚端方，又好结匪类，自今以后，不敢劳尊了。”因向账房里称一两银来递与他，说：“我也不留了，你请尊便罢。”玉圃大怒，说：“我那希罕这一两银！我自去和万雪斋说！”把银掼在椅上。王汉策：“你既不要，我也不。我倒劝你不要到雪斋家去。雪斋也不能会。”玉圃气忿忿的走了去。王汉策：“恕不送了。”把手一拱，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