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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卷陈御史巧勘金钗钿(2/7)

鲁公心中不胜喜,只是上蓝缕,不好见得岳母,要与表兄梁尚宾借件衣服遮丑。原来梁尚宾是个不守本分的歹人,早打下欺心草稿,便答应:“衣服自有,只是今日城,天已晚了。宦家门墙,不知浅,令岳母夫人虽然有话,众人未必尽知,去时也须仔细。凭着愚见,还屈贤弟在此草榻,明日只可早往,不可晚行。”鲁公:“哥哥说得是。”梁尚宾:“愚兄还要到东村一个人家,商量一件小事,回来再得奉陪。”又嘱付梁妈妈:“婆走路辛苦,一发留他过宿,明日去罢。”妈妈也只孩儿是个好意,真个把两人都留住了。谁知他是个计:只怕婆回去时,那边老园公又来相请,鲁公不曾回家的消息,自己不好去打脱冒了。正是:

欺天行当人难识,立地机关鬼不知。

真假不同,心各别。

却说孟夫人是晚教老园公开了园门伺候。看看日落西山,黑影里只见一个后生,上穿得齐齐整整,脚儿走得慌慌张张,望着园门的。老园公问:“郎君可是鲁公么?”梁尚宾连忙鞠个躬,应:“在下正是。因老夫人见召,特地到此,望乞通报。”老园公慌忙请到亭中暂住,急急的去报与夫人。孟夫人就差个家婆来传话:“请公到内室相见。”才下得亭,又有两个丫环提着两碗纱灯来接。弯弯曲曲行过多少房,忽见朱楼画阁方是内室。孟夫人揭起朱帘,秉烛而待。那梁尚宾一来是个小家,不曾见恁般富贵样;二来是个村郎,不通文墨;三来自知假货,终是怀着个鬼胎,意气不甚舒展。上前相见时,跪拜应答,见得礼貌疏,语言涩滞。孟夫人心下想:“好怪!全不像宦家弟。”一念又想:“常言人贫智短,他恁地贫困,如何怪得他失张失智?”转了第二个念,心下愈加可怜起来。茶罢,夫人分付忙排夜饭,就请小来相见。阿秀初时不肯,被母亲了两三次,想:“父亲有赖婚之意,万一如此,今宵便是永诀。若得见亲夫一面,死亦甘心。”当下离了绣阁,羞而。孟夫人:“我儿过来见了公,只行小礼罢。”假公朝上连作两个揖,阿秀也福了两福,便要回步。夫人:“既是夫妻,何妨同坐?”便教他在自己肩下坐了。假公只瞧那小,见他生得端丽,骨髓里都发起来。这里阿秀只见了真丈夫,低无语,满腹忄西惶,只饶得哭下一场。正是:

少顷,饮馔已到,夫人教排两桌,上面一桌请公坐,打横一桌娘儿两个同坐。夫人:“今日仓卒奉邀,只周旋公姻事,殊不成,休怪休怪!”假公刚刚谢得个“打搅”二字,面都急得通红了。席间,夫人把女儿守志一事,略叙一叙。假公应了一句,缩了半句。夫人也只认他害羞,全不为怪。那假公

亲之意,与夫人孟氏商议:“鲁家一贫如洗,见得六礼难备,婚娶无期。不若别求良姻,庶不误女儿终之托。”孟夫人:“鲁家虽然穷了,从幼许下的亲事,将何辞以绝之?”顾佥事:“如今只差人去说男长女大,他行礼。两边都是宦家,各有面,说不得‘没有’两个字,也要得他的门,的我的。那穷鬼自知无力,必然情愿退亲。我就要了他休书,却不一刀两断?”孟夫人:“我家阿秀有些古怪,只怕他到不肯。”顾佥事:“在家从父,这也由不得他,你只慢慢的劝他便了。”当下孟夫人走到女儿房中,说知此倩。阿秀:“妇人之义,从一而终;婚姻论财,夷虏之。爹爹如此欺贫重富,全没人,决难从命。”孟夫人:“如今爹去鲁家行礼,他若行不起礼,倒愿退亲,你只索罢休。”阿秀:“说那里话!若鲁家贫不能聘,孩儿情愿守志终,决不改适。当初钱玉莲投江全节,留名万古。爹爹若是见,孩儿就拚却一命,亦有何难!”孟夫人见女执,又苦他,又怜他,心生一计:除非瞒过佥事,密地唤鲁公来,助他些东西,教他作速行聘,方成其

梁尚宾背却公,换了一新衣,悄地门,径投城中顾佥事家来。

忽一日,顾佥事往东庄收租,有好几日担阁。孟夫人与女儿商量停当了,唤园公老欧到来。夫人当面分付,教他去请鲁公后门相会,如此如此“不可漏,我自有重赏。”老园公领命,来到鲁家。但见门如败寺,屋似破窑,窗槅离披,一任风声开闭;厨房冷落,绝无烟气蒸腾。颓墙漏瓦权栖足,只怕雨来;旧椅破床便当柴,也少火力。尽说宦家门倒,谁怜清吏孙贫?说不尽鲁家穷。却说鲁学曾有个姑娘,嫁在梁家,离城将有十里之地。姑夫已死,止存一梁尚宾,新娶得一房好娘,三儿一过活,家足。这一日,鲁公恰好到他家借米去了,只有个烧火的白发婆婆在家。老家只得传了夫人之命,教他作速寄信去请公回来:“此是夫人情,趁这几日老爷不在家中,专等专等,不可失信。”嘱罢自去了。这里老婆:“此事不可迟缓,也不好转托他人传话。当初存日,曾跟到姑娘家去,有些影像在肚里。”当下嘱付邻人看门,一步一跌的问到梁家。梁妈妈正留着侄儿在房中吃饭。婆向前相见,把老园公言语细细述了。姑娘:“此是事!”撺掇侄儿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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