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这番话，才晓得这宦海茫

继之看了，递给我。又对那妇人说：“这件事不是这样办法。照这个样，通南京城里的同寅都求遍了，也不中用。我替陈太太打算，不但是盘运灵柩的一件事要用钱，就是孩们这几年的吃饭、穿衣、念书，都是要钱的。”那妇人：“哪里还打算得那么长远！吴老爷肯替设个法，那更是激不尽了！继之：“待我把这知启另外誊一份，明日我上衙门去，当面求藩台-助些。只要藩台肯了，无论多少，只要他写上一个名字就好了。人情势利，大抵如此，众人看见藩台也解，自然也兴些，应该助一两的，或者也肯助二两、三两了。这是我这么一个想法，能够如愿不能，还不知。藩台那里，我是一定说得动的，不过多少说不定就是了。我这里送一百两银，不过不能写在知启上，不然，拿去叫人家看见，不知说我发了多大的财呢。”那妇人听了，连忙站起来，叩下去，嘴里说：“妾此刻说不个谢字来，只有代先夫激涕零的了！”说着，声嘶哽，又吊下泪来。又拉那孩过来：“还不叩谢吴老伯！”那孩跪下去，他却在孩的脑后，使劲的了三下，那孩的便嘣嘣嘣的碰在地上，一连磕了三个响。继之：“陈太太，何苦呢！小孩痛呀！陈太太有事请便，这知启等我抄一份之后，就叫人送来罢。”那妇人便带着孩告辞：“老太太、太太那里，本来要去请安，因为在这爇丧里面，不敢造次，请吴老爷转致一声罢。”

我在旁边听了这一问一答，虽然略知梗概，然而不能知详细，等他去了，方问继之。继之叹：“他这件事闹了来，官场中更是一条危途了。刚才这个是陈仲眉的妻。仲眉是四川人，也是个榜下的知县，而且人也很津明的。却是没有路，到了省十多年，不要说是补缺、署事，就是差事也不曾好好的当过几个。近来这几年，更是不得了，有人同他屈指算过，足足七年没有差事了。你想如何不吃尽当光，穷的不得了！前几天忽然起了个短见，居然吊死了！”这句话，把我吓了一大：“呀！怎么吊死了！救得回来么？”继之：“你不看见他么？他这一来，明明是为的仲眉死了，来告帮，哪里还有救得活的话！”我：“任是怎样没有路，何至于七八年没有差事，这也是一件奇事！”继之叹：“老弟，你未曾经历过宦途，哪里懂得这许多！大约一省里面的候补人员，可以分四大宗：第一宗，是给督抚同乡，或是世，那不必说是一定好的了；第二宗，就是藩台的同乡世好，自然也是有照应的；第三宗，是了大帽，挟了八行书来的。有了这三宗人，你想要多少差事才够安？除了这三宗之外，腾下那一宗，自然是绝不相的了，不要说是七八年，只要他的命尽长着，候到七八百年，只怕也没有人想着他呢。这回闹仲眉这件事来，岂不是官场中的一个笑话！他死了的时候，地保因为地方上了人命，就往江宁县里一报，少不免要来相验。可怜他的儿又小，又没有个家人，害得他的夫人，抛面的来拦请免验，把情节略略说了几句。江宁县已把这件事回了藩台，闻得藩台很叹了两气，所以我想在藩台那里同他设个法。此刻请你把这知启另写一个，看看有不妥当的，同他删改删改，等我明天拿去。”

说着，辞了去。

：“舍间的事，吴老爷尽知的，先夫咽了气下来，真是除了一个棕榻、一条草席，再无别的了。前天有两位朋友商量着，只好在同寅里面告个帮，为此特来求吴老爷设个法。”说罢，在怀里掏一个梅红全帖的知启来，给他的小孩，递给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