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段凌霄会不会发疯呢?
我温和地道:“段大公子,凌端不适合再留在沁州,我会将他送到东海和玉飞一起,不知道大公子意下如何?”
段凌霄目光一闪,道:“多谢侯爷体恤,这孩子武功虽然不高,但是人品资质都是一流,我也不忍心他在战场上有什么损伤,玉飞对这孩子另眼看待,送去东海也是好的,侯爷对凌端果然是十分爱重。”
我轻轻一叹道:“哲平生遗憾,就是没有亲见谭将军一面,谭将军只有这么一个亲近侍卫留下,本侯怎忍心取他性命。”
段凌霄心中一动,见江哲语气诚挚,也不由叹息道:“谭忌孤傲绝世,心中满是仇恨悲苦,当日师尊曾有意收他为门下,可惜因为他心魔太重,所以只命在下代传武艺,谭将军身死,我亦痛心不已。”
我朗声吟道:“天不仁兮生离乱,地不仁兮起狼烟;亲族父母兮化尘土,志摧心折兮可奈何;怨虽报兮恨不息,君恩重兮死亦难;杀人盈野兮吾且不悔,流血飘橹兮生灵涂炭;君执弩兮吾持戈,吾驱骑兮君相从;沁水寒兮葬吾躯,赴黄泉兮心意平;生死无惧兮慨而慷,逢彼旧人兮吾心伤!”
段凌霄默默听着,神情间也现出怆然之色,默默回忆着谭忌的音容笑貌,心中悲意丛生,却又突然惊觉,他修炼玄功多年,本已很难情绪波动,想不到如今却是情不自禁,看来内伤之重尤在估计之上,他面色不露出丝毫异态,淡然道:“侯爷真是矛盾,谭忌虽然是死在齐王手中,计策恐怕却是侯爷定的,如今又何必为之感伤呢?”
我傲然一笑,道:“我虽然一介书生,却有些傲气,这世间之人虽众,却多是碌碌无为之人,而其中佼佼不群者却是凤毛麟角,我生平最爱豪杰,不论是敌是友,都不会怠慢,只是可惜我终究是世俗之人,碍于身份所限,纵然是心中爱重,也要除之而后快,谭将军、段大公子都是世间豪杰,所以谭将军必须得死,而大公子你虽然今日可以不死,但是焉知我不是为了今后的布局,只是到时大公子不要怪我才好。”
段凌霄朗声笑道:“江随云果然豪爽,你虽然是文士,却豪情不减当世英雄,雍帝有你辅佐,难怪这般得意,凌端不过是个后生晚辈,你不杀他也就罢了,不过玉飞曾经刺杀于你,你为何不杀他,反而不惜代价留他在东海呢,这却不是妇人之仁么?”
我微笑不语,秋玉飞虽然武功精进,但是他生**好音律,厌倦世俗,这样的人怎会对我造成威胁,留他下来,一来是我欣赏他,二来也是因为将来有用他之处,杀一个人不代表厌憎他,手下容情不代表慈悲,这些事情岂是可以对人解释清楚的,何况我也无心辨白,就让别人认为我有妇人之仁不好么?
见江哲不语,段凌霄也是默然不语,他自然知道两人终是敌对,不能交心,可是这些许时候相处,段凌霄却觉得江哲此人虽然是文弱书生,却有林下之风,相处之际时而觉得如沐春风,时而觉得如履寒冰,令人生出不忍远离也不敢亲近的矛盾感觉,只可惜此人却是大雍重臣。
沉默片刻,我也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吩咐道:“呼延,去取酒来,我要为大公子送行。”
呼延寿警惕的看了段凌霄一眼,下去召唤一声,不多时亲自捧了一个木托盘过来,上面放着一个酒壶,两个酒盏,我亲手提起酒壶,将两杯酒倒满,自己端起一杯,呼延寿端着托盘走到段凌霄身边,段凌霄坦然一笑,也是端起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