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则 屈杀英才

话说西京有个饱学生员，姓孙名彻，生来绝世聪明，又且苦志读书，经史无所不jing1，文章立地而就，yin诗答对，无所不通，人人dao他是个才子。科场中有这样人，就中他tou名状元也不为过。哪晓得近来考试，文章全zuo不得准，多有一字不通的，试官反取了他；三场jing1通的，试官反不取他。正是：“不愿文章服天下，只愿文章中试官”若中了试官的意，竟臭pi也是好的；不中试官意，便锦绣也是没用。怎奈zuo试官的自中了进士之后，yan睛被簿书看昏了，心肝被金银遮迷了，哪里还像穷秀才在灯窗下看得文字明白。遇了考试，不觉颠之倒之，也不guan人死活。因此，孙彻虽则一肚锦绣，难怪连年不捷。

一日，知贡举官姓丁名谈，正是jian臣丁谓一党。这一科取士，比别科又甚不同。论门第不论文章，论钱财不论文才，也虽说dao粘卷糊名。其实是私通关节，把心上人都收尽了，又信手chou几卷填满了榜，就是一场考试完了。可怜孙彻又zuo孙山外人。有一同窗友姓王名年，平昔一字不通，反高中了，不怕不气杀人。因此孙彻竟郁郁而死，来到阎罗案下告明。

告为屈杀英才事：皇天无yan，误生一肚才华。试官有私，屈杀七篇锦绣。科第不足轻重，文章当论高下。糠秕前扬，珠玉沉埋。如此而生，不如不生。如此而死，怎肯服死？yang无法yan，yin有公dao。上告。

当日阎罗看了状词，大怒dao：“孙彻，你有什么大才，试官就屈了你？”孙彻dao：“大才不敢称，往往见中的没有什么才。若是试官肯开了yan，平了心，孙彻当不在王年之下。原卷现在，求阎君龙目观看。”阎君dao：“毕竟是你的文章shen奥了，因此试官不识得。我zuo阎君的原不曾从几句文字考上来，我不敢像yang世一字不通的，胡luan看人文字。除非是老包来看你的，就见明白。他原是天上文曲星，决没有不识文章的理。”

当日就请包公来断。包公把状词看了一看，便叹dao：“科场一事，受屈尽多。”孙彻又将原卷呈上，包公细看后dao：“果是奇才，试官是什么人？就不取你！”孙彻dao：“是丁谈。”包公dao：“这厮原不识文字的，如何zuo得试官？”孙彻dao：“但看王年这一个中了，怎么叫人心服？”

包公吩咐鬼卒dao：“快拘二人来审。”鬼卒dao：“他二人现为yang世尊官，如何轻易拘得他？”包公dao：“他的尊官要坏在这一chu上了。快拘来！”不多时，二人拘到。

包公dao：“丁谈，你zuo试官的如何屈杀了孙彻的英才？”

丁谈dao：“文章有一日之长短，孙彻试卷不合，故不曾取他。”

包公dao：“他的原卷现在，你再看来。”说罢，便将原卷掷下来。丁谈看了，面pi通红起来，缓缓dao：“下官当日yan昏，偶然不曾看得仔细。”包公dao：“不看文字，如何取士？孙彻不取，王年不通，取了，可知你有弊。查你yang数尚有一纪，今因屈杀英才，当作屈杀人命论，罚你减寿一纪，如推yan昏看错文字，罚你来世zuo个双瞽算命先生。如果卖字yan关节，罚你来世zuo了双瞽沿街叫化，凭你自己去认识变化。王年以不通幸取科第，罚你来世zuoniu吃草过日子，以为报应。孙彻你今生读书不曾受用，来生早登科第，连中三元。”说罢，各各顿首无言。

独有王年dao：“我虽文理不通，兀自写得几句，还有一句写不chu来的。今要罚niu吃草。yang世吃草的不亦多乎？”包公dao：“正要你去zuo一个榜样。”即批dao：审得试官丁谈，称文章有一日之短长，实钱财有轻重之分别。不公不明，暗通关节。携张补李，屈杀英才。yang世或听嘱托，可存缙绅ti面；yin司不徇人情，罚zuo双瞽算命。王年变村niu而不枉，孙彻掇巍科亦应当。

批完，作成案卷，把孙彻的原卷一并粘上，连人一齐解往十殿各司去看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