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川只得自己写好。次日，果然二千五

女学不开，中国人没得化的指望了。因此，动了个开女学堂的念。一日，合瞿先生说起，瞿先生大喜：“看你不，年纪虽轻，却有这般见识，怪不得人家要看重青年。这女学堂前两年有人办过，但是没有办好，如今我有几位同志，正商量这件事大家凑钱，每人洋五十元，现已凑成十分，有五百块的光景。想开个小小女学堂，但只也要三千块左右，那二千多竟没设法。你可能筹划筹划，赞成此番义举？将来历史上也要算你一位英雄。”济川听了这话，尤其踊跃。只是家里有些积蓄，都放在庄上，那里几千，那里一万，自己虽然晓得，却抢不到作主。倘若同母亲说明，包驳回，要先生替他想个妙计来。瞿先生眉一绉，想了半天，：“这事容易。我听说令堂喜吃斋念佛，料来功德是肯的。待我假造一本缘薄，只说龙华寺里的和尚募化添造一座大殿，只少二千五百块洋钱，要是肯捐，功德无量。你拿去给他看，就说是我的来，包有边儿。”济川听了，拍手大笑：“先生妙策神！中国人只晓得诸葛亮，先生就是个小诸葛了。”瞿先生被学生这样恭维，把金丝边镜里的睛一抬，也自扬扬得意。就在书架上找着写输联用剩的旧黄纸，取来裁订了一本缘簿，写了无数功德话，作为募启，后面写某台捐几千，某总办捐几千，某太太捐几千，总之，没有几百的一款。变了几字，得一毫看不是假的。次日，墨迹陈了，又慕仿了寺里一颗印印上，然后给济川，捧了去。他母亲见了，果然信以为真，念声“阿弥陀佛”原来先生也相信这个，你是个谤毁神佛的，为何也肯拿来？济川发急：“儿只说神没有佛是有的，这个原应该信他的。”他母亲：“我在上海多年，早听说龙华是个大寺，烧香的人也很多，却没有去烧过香，几时也要去走一趟才是。”济川了一把汗，暗：他这一去，那话儿就穿崩了，如何使得？便：“那龙华寺路远哩。平时山门都关起来的，只三月里才开呢。这缘簿，先生说，只要我们捐上二千五百块洋钱，就好买料修造大殿了。这功德有一无二，佛在西方，也要记下我们名字，算是第一件功劳。母亲定是寿八百，儿孙们也后福无穷。”他母亲：“我儿这话一些不错，如来佛一粒米能普救天下的荒年，我们就靠着他吃饭哩，替他修修大殿，还不应该么？你快去把缘簿上了，答应先生，我叫人去请钱店里的李先生来，叫他兑洋钱便了。”济川笑了簿来，－一与先生说了。瞿先生笑：“果不我之所料！”当下不禁大喜，就叫济川写在簿上。济川：“学生的字不好，请先生代写罢。”瞿先生把脸呆了一呆：“那却使不得！不论好坏，总是你的亲笔。”

来走到书房寻思，母亲那般执迷不悟，总是没学问的原故。

信，拣几个岛名试试他，果然记得，那真没法难他了。以此类推，可见浅近的理学、生理学类他都晓得。归到来，只有仍旧教他中文。于是又买了几选本古文，想要传授心法。打开一看，乃是什么战国策，默诵一篇，连句自己也有作不的地方，就只有欧公的几篇记，三苏的几篇论，好拿来讲给他听。又叫他每逢礼拜六作文。幸而这先生是济川拜服的，有些错，可以将就过去，也不来挑剔先生了。但事不凑巧，有这位极开通的儿，就有那位极不开通的娘亲。

且说济川的母亲，因为丈夫死了，觉得自己是个未亡人，没得什么意兴，拿定了个修行念，简直长斋绣佛，终日的念“阿弥陀佛！南无观世音菩萨”倒还罢了，偏偏信奉鬼神，又是要烧雷祖香，又是要拜斗姆，七月半定要结鬼缘，三十日定要地藏灯，济川劝了几次，说天下那里有鬼神？就是有鬼神，他的质总不同人一样，人去恭维他，他那里得知？至于雷能打人，并非有什么神主使，只因人不晓得避电的法儿，了那电气，自然送命，烧烧雷祖香，也避不了电气。北斗是个星，天空有行星、恒星两，恒星就是日，行星就同我们地球一般，外国人看来的，那有什么神在里面？拜他何益！他母亲：“你这孩，越说越不象样了，连神都要诬蔑起来。据你说来，祖宗也是假的，供他则甚？那不把香烟血都绝了么？昨夜我梦你父亲同我要钱使用，我正要念些经，焚化些冥钱与他呢。你读你的书，休来我闲事。”

济川被他母亲抢白一顿，肚里还有许多理，也不敢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