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法越事宜。而清流中比较激烈的人,甚至要严参恭王。
到了十月底,果然有个山东籍的御史吴峋,上奏指责军机全班,说“枢臣皆疾老疲累”这虽是笼统而言,但亦可以分开来论。恭王与景廉多病,宝鋆年纪太大,李鸿藻清癯如鹤,当个瘦字,翁同和虽不瘦、不老、不病,但入直军机以外,毓庆宫教皇帝念书,每日必到,本职工部尚书,琐碎事务极多,还兼领着管理国子监的差使,同时他是极讲边幅的人,凡有应酬,必不疏忽,所以累得连逛琉璃厂浏览古董字画的工夫都没有了。为此,吴峋建议派醇王赴军机处稽核,另简公忠正大,智略果敢的大臣,入直军机,换句话说,就是撤换全班军机。这个主张,相当大胆,恭王认为不能不有所表示。
“我决意退让贤路。”他在军机处说“让我家老七来挑一挑这副担子也好。”
“六爷,”宝鋆接口问道“真是这么打算?”
“不这么怎样着?还真的赖着不走,非得人来撵?”
“好!我追随。”
宝鋆这样表示,大家自然也都声明,决心与恭王同进退。当然,谁也没有把这件事看得太严重,谁也没有真的辞出军机的打算。
这是料准了慈禧太后一定会挽留,但是却没有料到慈禧太后借此机会有一番相当严峻的告诫。她毫不掩饰她的失望,责备恭王游移寡断,始终不肯实心实力去筹饷调兵,最后是责望他跟军机处与总理衙门都得极力振作。
恭王也实在无力振作,只诉说了许多难处,认为越南君臣不争气,疆臣都只看到眼前,不想一想兵连祸结,将来是如何了局?又说大家将刘永福看得太重。而特别加强了语气说的一句话是:“洋人兵器甚精,决非其敌。”
“不是他的敌手,莫非就不该讲边防了?”慈禧太后说:“现在是在人家的地方打仗,好象胜败都可以不大关心,若是在越南打败了,人家撵到咱们国土上来,这又该怎么说?”
“臣岂不知能打胜仗,大张天威是好事?不过,实在没有把握。臣还听人说:刘永福在越南,跟法国在讲和。果然有这样的事,就更不可恃了。”
“你是听谁说的?”
是听李鸿章说的。李鸿章这话,跟好些人说过,已经证明他是为了急于议和,故意散布的谣言。恭王一时口滑,直奏御前,却不便在诘问之下,进一步以谣言为事实,只好这样答道:“现在外面谣言甚多,也当不得真。”
“对了,谣言当不得真。别人听信谣言犹可说,军机也听谣言,就说不过去了。”慈禧太后问道:“我如今要句实实在在的话,岑毓英、唐炯、徐延旭,到底怎么样?”
“岑毓英是能办事的。唐炯,臣以前回奏过。徐延旭,”他指一指李鸿藻说:“大家都说他还不错。”
徐延旭升任广西巡抚,出于李鸿藻的力保,而听恭王的语气,似乎不以为然。因而李鸿藻不得不说话了“徐延旭很能带兵。”他说“军机已接到他的信,不日自龙州出关,驻扎谅山,亲自调度。合粤桂滇三省之力,必可力固边防。”
“我也是这么想。”慈禧太后的声音很有力“岑毓英、张树声都能打仗,都有自己练的兵,唐炯一向勇敢,徐延旭既然能带兵,广东的倪文蔚也不错,两总督三巡抚合在一起,还有刘永福。而且越南虽说跟法国订了约,还是心向中国。照这情形看,应该能打胜仗,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头绪。我就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
其实她明白,只是顾全恭王的体面,有意不说。能打胜仗而至今没有头绪,只为恭王与李鸿章“内外相维”一意向“和”的路子上走,调兵遣将,举棋不定,慢慢都落在法国后面了。
恭王当然也听出言外的责备之意,但是,他所了解的情形,与慈禧太后所知道的不同。徐延旭既老且病,信任他的一个患难之交,分发广西的道员赵沃,而淮军出身的广西提督黄桂兰,倚赵沃为护符,与越南的北宁总督张登憻臭味相投,每日在营里拥着年轻貌美的越南“妹崽”饮酒作乐,因而北圻的民怨甚深,民心并不可恃。总之,照恭王看来,这个仗是不能打的,一打开来,难得收场。不过,慈禧太后已为许多慷慨激昂的清议所打动,一时难以挽回她的心意,更不能激怒了她,只有委曲将顺,等“嚣张”的主战论,略略消减,方能全力推动和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