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云有些不愿“不说要看‘跑飞车’吗？”

“这是什么地方？”

“是，是！大别动气。”那人倒退两步，连连躬“大真不肯赏面，不敢勉。府上在那儿？赏个地址，改日到府上跟大磕赔罪。”

“大，你去一看，就知了。”

奎大带着小云，也在隔着竹篱笆向东凝望，黄尘中，骏拉着轻车，飞驰而来，长鞭“刷啦，刷啦”没命地打在上，也是没命地往前奔，行人纷纷走避，那一片急迫惊险的景象，着实惊心动魄。

“大！”

“哼！”奎大气鼓鼓地说

“唉！”他叹气，埋怨奎大“我早就说过，你少去，果然就惹了祸了！”

公事只能私办，兵司正副指挥登门拜访，还见不着澂贝勒，由事的接谈，宛转诉明来意，希望私下说和，让镇国公兆奎自己来销了案，免得悬案不决，彼此不便。

当然，车也好，也好，总不及对人来得注目。跑飞车不只讲究快，更得讲究稳，坐在车辕上的澂贝勒，手执缰辔，控制自如，腰板得笔直，上不动，辫梢不摇，那模样真是“帅”极了。

那镇国公兆奎，丢了老婆，自然着急，向步军统领衙门和大兴、宛平两县报案寻查，久无消息，直到三个月后，查封一家戏园，方始发现。

奎大扬着脸不理，一双凤却斜斜地瞟了过去，见那衣服匪气的大爷，似笑非笑地，也是一双尽自盯着这面，看样是女人面上知情识趣，肯低服小的人。这样想着，无端地脸上一阵发，本来太了一的领，越觉卡得难受。一伸手要去解衣纽，意会到大广众之间，不宜如此，便把刚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一不小心，却又打翻了茶碗，更觉不好意思，自己跟自己发恨：是怎么了？丧魂落魄的！

果然是澂贝勒，御一匹神骏非凡的黑，着他那黑衣服，格外显，那辆轻车也漆成黑，但车檐悬的是红丝线的苏。前后左右镶十三方玻璃，奎大知，这就是这车名叫“十三太保”的由来。

“小云啊！”她懒洋洋地说“看车夫在那儿，咱们回家。”

一门，迎面就看见澂贝勒那名俊仆，抢上来请个安说：“大，我家大爷关照，送大回府，车在这儿侍候着。”

有此一番对答，奎大撤去了心中的藩篱，带着小云上车。车走如飞，一了城，七弯八绕，让她迷失了方向，等下车一看，却不是自己家里。

“今儿不看了。也不准定有。”

一句话未完，只听有人说：“来了，来了！”接着便听车走雷声，尘大起。

虽是那样风驰电掣，澂贝勒依然保持从容闲逸的神态，左顾右盼之间发现了奎大，立刻抛过来一个甜甜的笑容，微微颔首，作为招呼。于是，好些看闹的人，转脸来看奎大，使得她又窘又得意，心里是说不的那无可捉摸的好过的滋味。

和是可以，为了让兆奎另娶一房妻，拿几百两银来，不算回事，就怕这一来授人以柄，一状告到宗人府，是骙王在当宗令，必定会有严峻的置。载澂什么人都不怕，就是畏惧他这位五伯父，所以听得事的报告，面有忧。

奎大又好气、又好笑，可也有些得意有些窘。只是说到来，众目睽睽之下，不能不顾面，便虎着脸呵斥：“你倒是仗谁家的势？大青白日的，就敢这么跟人罗唣？”

“咦！”奎大不由得问：“你怎么知？”

奎大回一看，正是那少年带来的一名跟班，笑嘻嘻地在哈腰为礼。

“刚才有人来跟那面那位大爷说，说是车预备好了，请那位大爷下场玩儿。不就是跑飞车吗？”

再一细看，憬然而悟，悚然而惊，知兆奎的老婆是丢定了，因为当奎大起走避时，有四个壮汉前后夹护，那兵司副指挥也认得他们，是恭王府的护卫。常随澂贝勒一起的。

定，那双肆无忌惮地扫视着年轻妇女，却是一瞥即过，直到发觉奎大才盯住了不放。

是康熙十年定下的禁例“内城永行禁止开设戏馆”但日久顽生，开了抓、抓了开，隔多少年便要这样来一回。那一次也是巡城御史指挥兵司官员和差役，封禁东城一家戏园，有个兵司副指挥认识奎大，发觉她也在座听戏。

七八辆飞车，转将到面前，小云尖，指着第一辆车说：“不就是那位大爷吗？”

“府上也是大宅门，怎么会不知。请上车吧！”

“大府上，不是在东直门大街金太监胡同吗？”

奎大既惊且怒“谁认识你家大爷？”接着加上一声冷笑，依旧把脸扭了过去。

不论如何，形迹总是败了。不过兵司虽归巡城御史辖，却不敢将此事贸然呈报，怕巡城御史参上一本，事情闹大，跟澂贝勒结了怨，不是件当耍的事。

“刚才，那面穿一好匪气的衣服的，倒是谁啊？”

奎大被他看得心，见他的视线仿佛是在自己脖上，这才意会到还敞着领，雪白一段颈项，倒象是有意卖风似的。这样自念着，不由得脸一红，赶回过脸去，将领的衣纽系上。

车过了，人也散了，她却恋恋不舍地，自己都不知为什么还要留在“小有余芳”？

“大，你是最恤下人的，务必赏我一个脸儿！”那俊仆依旧着笑，哈着腰“我要请不动大，我家大爷一定说我不会办事，轻则骂、重则打，碰得不巧，还会撵我府。一家八张嘴，怎么得了？大，你就行行好，个吧！”

“有！”小云斩钉截铁地说：“一定有！”

“他！大，你是说穿一件百蝶绣大褂儿的那位大爷吗？”

“咦！我不知，你倒知？”

这些地方错不得一步，奎大如果执意不肯往里走，自然无事，这一去，就再也不来。澂贝勒人俊俏，起居豪奢，奎大居然就安之若素了。

这一说说得奎大改了主意，安坐着不动。只是那位大爷倒是什么人？若是大买卖人家的弟，不敢这么跋扈，王公大臣家的少爷，又何致于有那么一打扮？莫非是那个戏班里的名脚？如果是，必是唱武生，或是唱刀旦的，不然不敢下场跑飞车。

“嗯。”奎大懒洋洋地站起来，付了茶钱，扶着小云的肩走了去。

“澂贝勒！”奎大没有见过听说过“你是说六王爷府里的澂贝勒？怪，谁有那么飞扬浮躁的样儿！”

“大该回家了吧！”

越想越多，越想越纳闷，也越想越有趣，奎大便招招手将跑堂的喊了过来。

手指，只见一辆极华丽的后档车，停在柳荫下，车夫掀起了车围，在等着她上车。奎大遇见这样突兀的事，一时竟不知如何应付了。

这样在心里自语着，赌气要回家，回想招呼跑堂的算账，只见那一主数仆正离座而去，倒有些没来由的怅然若失之。

“大！我家大爷有请！”

“是啊！”“大，你恐怕不大门，连这位大爷都不知？”跑堂的说“他就是澂贝勒，澂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