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翠宝要来谈得事；盘弯弓，落主题，就不必再多说废话，她说她打算将杏香托付给仲四——当然，这也要靠曹震的面；还有句没说来的话，曹震的意思是，让仲四留意个媒，将杏香嫁了去；他愿意送一份嫁妆。杏香只听她说，并无表示；自己在心里捉摸，如何不受屈辱的一个人活下去？倘或真地想不好办法，最后一条路，便是照翠宝的话，暂时投靠仲四。

“妹妹，”翠宝问着说：“你的意思怎么样呢？”

“我？”杏香内心茫然，老实答说：“这会儿哪里有什么好主意？反正‘船到桥自会直’，不能说一离了你，我连日都不过了。”

翠宝先不作声，过了一会儿才说：“他不要你，我可不能不要你。”

“我要回去了。二爷还有什么话待？”

翠宝不声，然后抬看了她一，脯起伏，似乎要鼓起勇气才能把她的话说来；可是，结果仍是沉默。杏香的脸也变了！是何难事，如此难于。急躁之下，不由得声气就有些暴了。

“不是！杏姑娘要我带信给芹二爷让他明儿一早来。不过，”魏升转脸对杏香说：“如果今儿晚上收拾行李麻烦，睡得迟，明儿一大早，恐怕芹二爷起步来。”

化？

“你倒是说呀！什么要命的事，这么为难？”

“你一个人怎么过？”

“是啊！”翠宝附和着说：“所以我决定搁一搁，等芹二爷跟你的事办妥了，咱们一起他曹家的门。”

杏香把她的话咀嚼了几遍，终于便滋味来了；不过这滋味并不好受，不知是酸是苦？也不知这酸苦的滋味，是不是该与翠宝相共？“向来是碍着我？”她问“震二爷怎么说？”

话由杏香自己说破，翠宝自然松了一气“我是不愿意让你受委屈。”她说“我已经低三下四了，何苦又叫人家把你也看低了。”

“二爷、二爷！”是魏升在外面喊。

这就是搭话的机会，魏升接说：“芹二爷明天上午会来。”说着微微使了个。主仆俩这样眉目传语惯了的，虽只是一眨，曹震已经会意，随即问：“芹二爷跟你说了的？”

“他的意思，想跟他们家说清楚，把我接了回去。”

“你别提他了！”杏香抢着说：“如今我跟了你去，连陪嫁的丫都算不上，我不他曹家的门，不算他家的丫，还不行吗？”

“哼！”杏香冷笑一声“你别梦了，哪里还有什么芹二爷跟我的事？震二爷早就算计好了，脆一句话，只要你，不要我！”

“什么是为难？”

“那么，”翠宝问到：“你呢？”

这是暗示曹震有这回事，但他会挡住曹雪芹，至少不让他一早就来，那时就有腾闪回转的余地了。意会到此，曹震很从容地说：“好吧！明儿早晨看，如果芹二爷来得早，我就不必过去了，在这儿吃了中饭动。”这样说法，看是安排妥当了，魏升辞去，曹震回卧室；杏香帮着收拾完了，亦会自己屋，在灯下静静的喝着茶等翠宝，不过心里却一直在捉摸一件事，看曹震神情，不像是他准备跟翠宝分手的样。

“好倒是好！有件事我可真为难了。”

因此，当翠宝一来，她首先问到曹震跟她的事：“震二爷到底什么时候带你到易州去？”

“你告诉芹二爷，我明儿上午到镖局里去。”

“到哪里呢？”

杏香便去掀开门帘，放他屋；曹震短衣拖鞋，也从卧室中踏了来。

“那好啊！”杏香喜动颜“这真是件喜事！”不过上警觉，即使喜事，她眉何以没有喜，反有忧愁？

“我还在想，”杏香答说：“你不用心急，我既然许了你，不让你为难，你尽放心去办你自己的事好了。”

这是怎么说？杏香想了一下问：“你是说，曹家会看低了我？”

“你想，以我在曹家的份，把你带了去，人家会把你看成什么人？虽说芹二爷，——”

翠宝用歉疚的光看着她；突然，又低下去说：“算了！等一阵再说。”

“嫂，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不枉咱们姑嫂一场。你也是‘泥菩萨过江，自难保’，你就不用我了，先打算你自己的事，你有了归宿，我也放心。”

“不一定到易州。”

翠宝脸一红“我只是不放心你。”她说：“反正你一天没有安顿好，我一天不谈曹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