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香在这片刻之间，已都想过了，只要一谈过去，便显得曹雪芹薄幸，而自己却有乞怜的意味。她的情，属于刚一路，宁愿打落牙齿和血吞，不愿受怜；所以昂起来，装得很洒脱似地说：“原是我自己想错了，我本不该来的。”

“芹二爷呢？”阿元问说。

“嗯。”杏香迟疑了半天，终于发现，自己是吃了哑亏，有苦难言。

“为什么？”

杏香踌躇了一会，说：“也好！”阿元心想，她会有什么事找曹雪芹？且又不肯明说；加以眉宇之间，似乎心事重重的模样，是在不能不让人怀疑，她跟曹雪芹有什么不足为外人的纠葛在！这当然会使阿元关切，一面倒茶给杏香，一面在思量，该怎么样逗她自己开说明来意。不到就在这时候，桐生闯了来，发现杏香也在，一时愣住了。

“没有。”杏香答：“我明儿要走了。”

原来魏升很机警，觉得曹震的话不宜当着阿元说，所以饰词将他调到前面，才说明究竟。曹雪芹不知要避杏香的用意何在，唯有照办；因为要在外面住一夜，便待桐生回金粟斋去收拾一个简单的行。此时让阿元一问，桐生心想，既是为避杏香，就不能在杏香面前说实话，却又匆促间想不适当的回答，只有支吾着装作不曾听见她的话。

杏香的影，消失在金粟斋；却留在阿元的心里。曹雪芹不在，十分清闲，这就让她不断地在想这件事。“震二爷让她来的；来什么？”她在想：“为什么又要走了？这是震二爷来了才有的事，看

“怎么？”阿元倒微吃一惊“你了什么娄？”

“这，说来话长了。”杏香拿定了主意，不在多透一星半；站起来“再谈吧！我走了。”

“你一下好了，”阿元倒是一番好意“也许上就回来了。”

“不会！四老爷不会找我了。”

桐生也非弱者，很沉着的答说：“赶到镖局里，芹二爷在那里等我。”

这样，杏香想有什么行动，一时也拖不得了；索先抛开心事，定定神帮阿元收拾好了曹雪芹的行，再理。料理到一半，桐生回来了；这一次神闲气定，因为都安排好了，曹雪芹有魏升陪着，先到附近的法藏寺静等，等桐生去了，再定行止。

“你？”阿元兼有关切与好奇，抓住线索追究底；“你跟震二爷又是怎么认识的呢？”

听得这一说，杏香不免踌躇；桐生心想，前倒是敷衍过去了，可是杏香只要掉一走，回到前面，立刻就能发现曹雪芹，那一下岂非糟不可言！转念到此，急一冷汗；不过也急了一条缓兵之计“杏香，你在这里最好。”她说“帮着阿元收拾收拾芹二爷要用的东西，还要待诗集、带笔砚，我得赶去找何大叔，几两银揣在上，不然，打尖住店怎么办？”说完，装的及其匆忙的样，掉就走了。

“你当初是怎么来的？”

“你怎么走了？”阿元赶喊：“行李怎么办？”

“怎么好端端的，就要走了呢？到底为了什么？”阿元倒被勾起了满怀离情别绪，还打算有所挽回，所以摇着她的手，不断追问。

“是震二爷要我来的。”

于是，杏香也问了“芹二爷呢？”她说“四老爷找他什么？”

“行了！”阿元理好一小箱，又是一个衣包，对桐生说：“你拿去吧！”

阿元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人，真以为曹雪芹要去接“来大人”却不知是到哪里去接，在路上要住一夜、两夜、还是三夜？因而跟杏香商议“你看要带几件什么衣服？”

“我一会儿来拿，你们快收拾。”

“对！多带几件好。”阿元拉着他的手说“你来看看，带那几件？”

这一下倒是提醒了桐生“四老爷派芹二爷去接来大人。”他一面想，一面编“已经走了，临走以前待，要我收拾随用的东西赶上去。”这是太人意外的一件事；杏香蓦的里醒悟，是有意要躲她，随即冷笑一声问；“要你赶上去，赶到哪儿？”

等桐生一走，杏香颇有彷徨之；阿元便说：“你会前面去吧！怕四老爷会找。”

说完，也不会地走了，着，步很快；但走得太匆促，不免有些脚步踉跄。阿元倒为她但这心，怕她摔倒。

杏香哪里有心思来这件事？信答说：“多带几件。”

为“四老爷”所差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