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叩下去：“遵旨！”

“听说你曾对天发誓要杀他？”

这一声叹息，索在兆惠心里，像一个谜破解不开，战舰开到武汉码，兀自在船沉。傅恒几天来一直在舱里览阅从前金川的军情奏报，对着木图研金川形势，也是焦劳困倦，听戈什哈报说座舰将码，他便来散步，谁知却碰见海兰察站在船边扭着晃来晃去向江里撤，不禁一笑，说：“你这是什么病？连撤也不老成！”“回大帅的话！”海兰察笑：“我是努着劲多撒一会，

傅恒听得神情飞扬，也长跪了下去，说：“要不要将主这些旨意写诏旨发下去？”

纪昀辞来，天已经麻苍上来，踱到前面厅后墙，却见兆惠过来，便问：“主用过晚膳了呢么？谁在值岗？”“这会是特尔，海兰察已经去渡，接两位主儿去了鸣寺。”兆惠说：“主叫我唤你，预备香烛供银，和驮轿，这就去毗卢院下宿。我和海兰察送你们到山门外，护卫差使割给察使衙门。江南大营、臬司衙门、总督衙门几拱卫还不够么——您还要刘老爷再这份心？”纪昀笑：“这你不懂。天上地下就这一个主，哪有一两个衙门统护卫的理？我告诉你一个信儿，那个在监狱里欺负你的狱儿——叫什么来着？”

“圣上！”兆惠觉得中气血翻涌，激动得五内俱沸。他站定了，说：“主知我的心，这样察微，我兆惠粉碎骨不足以报！”

纪昀也站住了脚，不知怎的，他叹息了一声，只说了句：“你真该读读《李广传》——我要去给皇上预备驮轿香烛了。”说罢便扬长而去。

晚膳乾隆仍在督署衙门用，却是傅恒、金鉷、尹继善陪座餐。纪昀下午接见了江南图书采访司的官员，一同吃饭，又到北书房见刘统勋，安排乾隆贴护卫的事，又说了传递阿桂和各省送来的黄匣传递事宜，刚说了句“你的骨儿——”半句公事外的话，刘统勋已下了逐客令：“你还是多心主的饮起居罢！留着神，主回銮北京，我专门设席，作彻夜长谈。一会儿我要见臬司衙门的堂官，还要见江南大营提督，刘墉时时分也要来见，今晚一夜工夫不够用呢！还有一条丑话说到里，南京这地方风俗不好，防着坏女人勾引主。我们私谊是私谊，这上病儿，尊情面算你扔掉的。”纪昀素知他的，也不见怪，笑着起：“临行前三天，老佛爷见我慈宁两次，都是你这个话。主娘娘叫了傅恒，大约也是约束弟弟不许沾惹草。放心——主虽然倜傥，并不是正德皇帝；我也不当江彬！”说得刘统勋也笑了。

兆惠没言声。

“不要明发了，心里明白就是了。你发下去，他们又在这上揣升官经。”乾隆的笑容显得有些无可奈何：揣上意的“人才”他不想要，凝神移时才：“召你们来议金川军事，先说这么多政事，不要觉得离题了，其实相关相联的。军事上的筹划，傅恒已想了几年，和岳钟麟阿桂反复议了，向朕奏过几次的，扫平金川，确保上下瞻对安全，藏路也就畅通了，这也是个大政务。你们平定不了这地方，朕就要亲征了，所以一定要生擒面缚莎罗奔，一定要平！…至于整军，肯定要杀人的，但一味诛戮，那只叫整肃军纪——是要整士气，斗志，‘禽之刹在气’，古代不乏这样的战例，淝之战、官渡之战、昆之战，上溯到牧野之战，无不是一个理。”他缓缓住了，良久，说：“你们跪安吧！”

升迁，发见的人才不是庸碌无为之辈，就是协肩馅笑之徒，振作起来，作起事业来，人才也就脱颖而！整顿振作双齐下，忙起来严了，再加上教化，循循善诱，既然两好，不怕中间有弊——无苛政，老百姓就不上梁山，还怕这些官儿反了不成！”

“胡富贵！”

纪昀抿了一下嘴，毫不迟疑地说：“你奏过皇上，我自然知。皇上说，英雄快意冤仇相报，昔日李广曾杀灞陵尉，朕为什么不能成全兆惠这个心愿？”

“对了，胡富贵。”纪昀望着一天红霞中渐渐南去的雁行，说不清是个什么神气，缓沉地说：“他为躲你，求人调回健锐营，兵调人名要了他，到金川大营中军当戈什哈，要跟你兵放了！”

“中堂大人！您…您怎么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