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格格新觉罗·晴瑛的五十大寿安排得异乎寻常的闹。从顺治的三个老祖姑，到康熙的三十多个女儿，活过五十岁的公主只有十三四个，她算“长寿”公主的了。昨晚十七格格她们几个来，传了太后懿旨：不但太后一定看戏，皇帝也要来，这份面哪个公主格格也不曾有过。她的几个儿儿媳竟是通宵未眠，取消了堂会，另在榭上搭台。岸上这边看戏的地方低，怕太后看不清，连夜动全家丁，用黄土垫了三四尺，把碗的垂杨柳移植过来十几株栽在黄土台上，又铺了一层绿茸茸草。天近巳时，禄庆堂的戏们来了，只见一个接一个的公主格格到上堂去拜寿，没人来招呼他们，又不敢问。正纳闷时，一个家飞奔过来，将禄庆堂班主王雄一把扯了，往西廊房去将大锭银放在桌上，说：“这是定银，跟戏们说，拿神来好好卖力，太后老佛爷立时就来看戏，皇上也要来！”王雄一听来神儿了：“这回我亲自下海，爷您把的戏单赐下来！”家递过来一张纸，王雄看时，帽戏是《麻姑献寿》，下是：

“罢了罢，起来。”太后似笑不笑。审视着来贺寿的三四十个公主，有的认得，有的也不大相熟。笑着对陪在边的晴瑛：“去年你带的老九家的格格，满聪明的姑娘，我很喜她，后来竟没有再去，今儿来了么？”晴瑛怔了一下，低眉说：“她没福。今年上过罢元宵就过世了，怕老佛爷伤心，我没敢说。”太后便不言语，脸上也没了笑容，：“咱们看戏，皇帝说了，他一会就来。”

一群公主格格听这一声，叽叽嘎嘎的说笑声立时平静下来。王雄隔窗偷看，一个一个长幼顺序来，廊下守着的奇嬷嬷便忙跟着自己主迎太后——每个公主都带四位嬷嬷个个都是一脸庄容，神态自若。稍顷便听太后和几个老太妃说说笑笑了二门，公主们一齐叩下去，公主们请过安起，这些嬷嬷们也各自请安。她们都是侍候过太皇太后、太后的老人陪嫁来的，齐声呼：“老主安康！”

（满床笏》

“老佛爷驾到！”

王雄嗫嚅：“这都是常演的戏，没什么难的。不过我的爷，《挑车》说的是岳家军和金兵战，和国不合，惹恼了主可怎么办？再说这《打金枝》，今儿小的瞧，来的全都是公主，怎么会这一戏？不是要小的吃饭家伙么？”

“《挑车》是十二额驸的妹的，她不懂，也不是什么要人，我主删了这一。”家沉：“《打金枝》是十八格格亲自的，她是当今万岁爷一母同胞的亲妹，撒个儿连万岁也得让她，横竖有她担，你就别他娘这份心了——就这样。”说罢匆匆去了。一时便听外一声接一声传呼：

《目莲救母》

栽到女人手里，这事不能太认真。女人，一，该撂开手的就撂开手，这才是男人，日久了毕竟不好，再个什么事，你叫我怎么呢？”

《火烧红莲寺》

《打金枝》

《挑车》

乾隆听了这话真是难以对答，从顺治起，到自己第四代。顺治钟情董鄂氏，董鄂氏早夭，顺治竟悒郁而亡。康熙钟情阿秀，阿秀却另有所，孽海难度，阿秀家皇姑屯。父亲不必说了，自己却又铭心刻骨上了有夫之妇棠儿——算来都是痴情。可这情，是凭一两句圣人语录，凭几句劝说打消得掉的么？乾隆想着。这话难答，只好一躬说：“是。天晚了，儿该回去了，明儿母亲还要看戏去呢，儿就不搅了。儿明儿要见几个人，见完人，要是时辰还早，儿也过去消遣消遣。”说罢便退了去，回养心殿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只是思量，直到未丑初钟敲一才算沉沉睡去。

《王祥卧鱼》

她这一说，众人立时便都肃然，分班序恭肃退下席看戏。只四格格晴瑛陪太后坐在士台的垂杨柳下，隔岸看榭上的戏们演戏。太后坐在正中，四格格、七格格在左首并肩打横儿陪坐，右边是皇后陪坐，还有一把雕蟠龙椅空着，专等乾隆来了陪坐的。四格格见一切齐楚，起笑：“太后老佛爷，虽说今儿是我的生日，其实您一来，早已给我添了寿了。一会儿就是〈麻姑献寿》，恭祝您老人家千秋千岁，皇上万寿万年。咱们好好儿乐，您想什么吃，我这就叫他们给您安排。”

“什么千秋千岁的。”太后笑得两眯成一条“有谁活过一千年的？今儿来的几十个，老姑、小姑一大群，她们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这么个坐法，怎么瞧都象我们摆布个女朝会似的，多不自在。依我说，谁和谁熟，相与得好，就坐一，不必拘定了哪一房哪一支，又是长幼，又是亲疏，又是位份，闹得看戏还怕失礼，你说是么？”四格格和十七格格忙都笑：“可是的呢！老佛爷这就叫念人情天理！”这群公主们不得这声懿旨，顿时了群，呼叫妹、寻姑觅侄各找自己相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