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笑着瞥了一富察氏，说：“你不要张惶，要事是没有的。方才朕去走了走，到几个大臣家都去看了。也想去看你。格于你只是个侍郎，怕有议。皇后刚才送来野鱼豆腐火锅，朕得很受用，也没舍得完。娘娘说刘统勋位份虽低，却是忠臣，就赏了你吃。明儿元宵你要巡街，就赏你你也吃不好。就在这里吃，吃完它！”富察氏也没想到乾隆会如此办理，把偌大的人情让给了自己，不禁一笑，竟亲自起将乾隆吃剩了的火锅端过来放在刘统勋旁的几上。

嗤冒着白烟。养心殿大小太监、娥立刻都长跪在地。乾隆不禁笑：“这么晚了，难为你想着。这里十几份奏章，原说看过就过去的。”

“起来吧。”皇后笑看着太监们，对乾隆略一欠，偏坐在乾隆对面炕沿上，说“我刚从慈宁回锺粹，老佛爷说皇帝今晚去看望外大员了，告诉他今儿不用过来请安了。回后我的厨刚刚炖好一锅野崽鱼豆腐汤，这是你最用的，火候也还罢了，顺便过来看看。”乾隆站着听完皇后转达母亲的话，说声“是”呵呵笑“还是我的‘童’想得周到。正想传心用呢！”伸筷从火锅里夹一块细白如腻脂般的豆腐了吃了，又舀了一匙汤品着尝了，不禁大赞：“好！”皇后抿嘴儿笑：“皇上还说不看戏，‘童’都叫来了，下人听了不笑么？”

刘统勋夤夜被召，却又被挡在养心殿外等了许久，不知了什么事，心里一直踌躇不安。他站在垂门外望着星空，一件一件回想着自己近来经手的案和办的差使，兜着圈反省，哪一件有什么继漏，哪一件还有要请旨的地方，默谋着皇帝问哪件事，该怎么回话。忽然又想到该不是要机密差使自己去？五八门的胡思想装了一脑门。听见传叫，刘统勋赶忙趋步院，小跑着拾级上了养心殿丹埠，轻声报说：“臣，刘统勋奉旨见驾！”无庸一挑帘抬脚便去，竟被门槛绊了个踉跄。

“这不是我的事。”富察氏笑：“皇上什么书没读过？‘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这是人之常情。你今晚各大臣家里走动，还不是因为过节了，大家兴，去抚抚人家？这么一，倒变成了为挑剔人家病去的了，合算么？再说，老佛爷刚刚还有懿旨，今年元宵大内不结彩张灯，各眷拘了一年，也可松泛松泛，只不用喜就行。慈宁明晚还要摆几桌筵席，召唤命妇们来给老佛爷取乐呢！你叫刘统勋在外这么一折腾，连老佛爷的脸面也扫了。”皇后款款而劝，说得乾隆也是一笑。这才醒悟到是自己嫌寂寞，要令别人也跟着寂寞。但刘统勋已经叫来，手又没他的公事，可怎么好呢？想着吩咐：“叫刘统勋来。”富察氏起便要走，乾隆叫住了：“这是个正直臣，又正当年富力，永琏将来用得着的人，你见见没有坏。”富察氏这才坐下。

“无庸，”乾隆在阁里说：“这个门槛太，已经有几个外官绊着了。明日吩咐内务府重一个，往下落三寸，可听着了？”无庸忙躬答应。刘统勋这才看见富察氏也在，忙趋前一步伏叩：“臣刘统勋恭请圣安，恭请娘娘金安！夤夜召臣，不知有何差使？”

乾隆和皇后一直都没有说话。为怕他吃得不自在，皇后取了一张纸在上描绣样，乾隆却一份又一份看那奏章，直到刘统勋起谢恩，才笑着摆摆手：“你且坐。还有几个字就批完了，朕还有话吩咐。”说着已是写完，搁了笔：“刘康这个人你觉得如何？”

乾隆微微一笑，只用调羹舀着汤喝。外无庸来禀：“刘统勋已经宣到，在重门外候旨。”富察氏见乾隆吃得香甜，忙：“怎么这么没？叫他等一会儿！——这么晚了，皇上叫他有什么要事？”乾隆又捡几块豆腐吃了，着额上的细汗，说：“这豆腐汤真好用——是这样：朕今晚去走了走，外除了不挂红灯，和往年没什么两样，国丧三年还没有过去，人们怎么就乐了起来？叫刘统勋今晚去，到各大臣家里看看。朕禁不掉民间，难连自己才也不了？连鄂尔泰家都放焰火摆酒请客，太不像话了！”

“谢主，谢主娘娘…”刘统勋忍着泪在眶里打转转，终于还是开闸似的淌了去，伏地叩，哽咽得语不成声“臣何德何能，劳主、娘娘如此关怀挂心…”他颤抖着站起来，坐在杌上，一一吃完了那个火锅。

“此人办事还算勤谨。”刘统勋一听便知是为今天刑衙门的事，心里暗自诧异乾隆消息灵通，斟酌着字句说：“他在山东赈灾，确是一芥不取，官声是很好的。调任山西以来官场里略有微词，过分顾全上下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