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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7)

再爬上树,取下那条索命的绳,牙咬手抠,费了很大的劲方才解开。打了一个死疙瘩,重新挂上去,然后坐在树桠上往蓝桥埠里看。隔得不远,能看见一些人走动。

自己虽然是个无家无当的孤妮,比不得城里的金枝玉叶,可自己也是个读过书的黄闺女啊。对着小河照照,条儿匀匀称称挑挑,圆脸盘亮亮的,且又有一,三伏天田晒得死人,叔扶犁,她拉绳,一样地老力气,却怪得很,白净的脸盘就是晒不黑,越晒反倒越白,白得得像是削了的雪梨。蓝桥埠大姑娘小媳妇百十个,谁不晓得她韩秋云是个人坯?这副好咋能让梁大牙给作践了?

想来想去,人世间当真没啥值得留恋的。

爹娘只生下她一个,自然是掌上明珠,可是惯没几年,十二岁上来了一场大,娘老心贪,带着伙计一起到河里捞浮财,不知捞了多少,大约是兴得昏了,从此一去不回来。没爹没娘的韩秋云哭了天又哭了地,然后就搬到表叔表婶家里,生生当下人使。表叔表婶家生了七个娃,韩秋云抱大老二抱老三,田里的活计一样不落下。

可是再过几年陈克训就变了,听说在洋学堂里加了个什么团,就变成了阔少爷。又过了一年,学还没上完,就先离开了学堂,到庐州蒋文肇的军队里了事。去年回到蓝桥埠,一轿还抬回了个蓝褂黑裙的女学生。那天晚上她蒙着被睛都哭了。

韩秋云站起来,再一次将脖颈,往下一拉,半个便悬了起来。闭上睛,以为自己正在死,脑里就了,看见成了鬼的娘老天喜地来接她。悬了好大一会儿,才觉得不大对劲儿,睁看看,自己还没死。原来打的是个老虎结,光挂住了下颏,却勒不住脖。这样上吊,一份活罪要受到啥时辰?

韩秋云至今还记得,她辍学后不久,陈克训和弟弟陈墨涵就到洛安州读国立中学了,放假回来还找她玩。夏天她去老河湾林里采桑叶,陈克训也瞒着家人跟了去,两个人一同采桑叶一同吃桑椹,还一起下河捉虾摸螃蟹,就是那一次在河里捉虾时,她看见脚边有几滴红红的东西…一想到那件事,她的心里就噗噗

这时候就恨爹恨娘。

自从东洋人占了洛安州,蓝桥埠就息了往日野闹,有粮的挖窖埋,有闺女的赶阁。这当,偏偏让韩秋云摊上了梁大牙。一想起梁大牙那副不笑的邪相,韩秋云就想上吊。宁肯便宜东洋鬼,也不嫁给梁大牙,这话也明着跟梁大牙说过。自然,这是气话。与其让东洋鬼作践了,还不如自己把自己杀了。

这块地面上,男女风化算不得什么大事,山乡民风质朴,偷情野合时有发生,老婆养汉男人自然不悦,但是没有见过谁家因为争风吃醋或者捍卫家风而动刀动枪的。撞见了打几耳光赔几个钱,换个法就是赔上一桌好酒好菜,红脸汉们没准会因此结成好友,共同的女人为他们提供了共同的酒后话题。要是撞不见呢,撞不见大家都是相安无事。你在这里养汉,我在那里偷人,两下扯平实惠互补,大家都不算太吃亏。民风乡俗既是如此,打情骂俏也就更不算事了,连大姑娘的也不金贵,闹上劲了摸上一把还不兴恼,恼了就是小家气,就不是个玩艺儿。

无聊。

韩秋云跟街前街后那些工匠和田人家的妮自然又有些不同,虽然娘老死了跟着表叔表婶当丫环使,可是,在梦里她还是个读书人,是个小。小的面薄,是不能随便让人摸的,于是就编上这条结结实实的腰带,预备急时嗖一声扯人家一鞭。不过,这个用场暂时还没派上。

韩秋云这一次不再犹豫了。踮起脚尖,一够没够着,于是起来抓住绳圈,小的桐树枝立弓了一个弧。狠了狠心,叫一声娘老,便把脖颈往上挂。顿时往上长了一截,脚却依然沾地。绳勒住脖颈,委实不是个滋味。这才吓得牙骨打颤,这才知上吊不是搞着玩的。早知这样难受,不死也罢。好死不如赖活着,赖死就更不如赖活着了。可

又恨陈克训。

初夏前晌的天,蓝得鲜明透亮,没有一星半杂质。太光落在山坡的桐树叶上,灵灵的绿。树丛里有一些紫的野木槿,一簇簇像是动着着。斑鸠就在不远咕咕地叫,叫得韩秋云心里的。叫啥,哭丧么?我韩秋云自个都没一滴泪,你倒来撩我伤心了。

那还是好些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家尚好,还能供养她念私塾。虽然陈克训比她大几岁,但拜的都是一个先生,坐的是一条板凳。她跟陈克训的三弟陈墨涵年纪相仿,馆也差不多前后,可是她却不大跟陈墨涵在一起,睛老是落在陈克训的上。后来再往大里长,那份心思就有些地让人羞。陈克训的爷是清末举人,当过段祺瑞北洋政府的县长,北洋政府垮台后回归故里置田经商,是凹凸山一带屈指可数的首富。陈克训却不像一般的纨绔弟,读书极是用功,待人通情达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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