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我走近他，嗅到一丝烈酒的熏醉气味。温实初是滴酒不沾的，不知什么时候，他上也沾染了劲烈而颓废的酒气“借酒消愁愁更愁，一个男人总要有自己的担当。无论发生什么，左不过默默承受、一力担当罢了——不止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别人。”

我见他神情大异，不觉愕然担忧，劝：“好端端地怎么说起这样灰心的话来，好没理。”

浣碧笑得隐秘“大约徐婕妤产期将近，皇上去她的空翠堂倒是去得很勤了，当真是母凭贵。”

我剥着手里的一个橙，慢悠悠：“人家里的事情我能说什么，只盼徐婕妤自己别往心里去，若自己要上心，别人怎么劝解也是无用的。”我掰了一橙吃了，：“好甜！槿汐吃橙，给她留上两个。”我转念一想，又问：“槿汐呢？怎么半天也不见人影了。”

皇后逐渐康健，嫔妃去请安时也留着说说笑笑了。我日渐笨拙，也不太往外去，只是玄凌每日必要来看我一两次，陪我说话。

温实初的目光黯然失，仿佛帘外即将要秋来的绵绵秋雨“从前微臣总觉得自己是大夫，能治病救人，却原来不是这样的。”

连叫了他两句，他才回过神来，咳了一声：“近日神总有些短，想是夜里没睡好，不打。”

温实初颓然一笑，：“倒不是微臣自己灰心，只是在里久了，有些事总是不由己的。”

我听他这样说，温然开解：“人人都不由己，人人都有自己的难，该来的总是要来，一步步走下去也就是了。”

他低沉良久“其实，有些事或许是有人求，或许是顺其自然——”他苦笑“连我自己都不明白，遑论是你。”他拂袖，镇静了神，：“娘娘方才所托沈淑媛一事，微臣自当竭尽全力，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说罢，躬一拜缓缓退。

“男人的担当？”他迟疑着：“娘娘，不——嬛妹妹，若我曾经犯下弥天大错，你是否会原谅我？”

我只觉得他目光凄苦，似有千言万语凝噎，只是说不，当下不假思索：“即便你错了任何事，也不用我来原谅，只要你问心无愧。若不到问心无愧，就尽力弥补，不要再有错失。”

浣碧扮个鬼脸，一笑对之“槿汐不在柔仪殿，小说她能去哪里了？”

连说了几句，温实初只是讷讷无语，一径神。我仔细打量他，不过半月间，他整个人憔悴了不少，脸颊瘦削，下上胡碴儿青青，一向敦厚的神也有些茫然，带了几丝猩红的血丝。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神情，不觉吓了一，悄悄招手叫浣碧盛了一碗薏米红枣汤来，方：“温大人形容憔悴，先吃碗薏米汤定定神吧。”

我轻叹一声，动容：“如今你上倚着本和淑媛两对母的安危，左右奔波自然受累。若你不保养好自己，我们又要如何安呢？”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官服的严谨庄重之下，平添了几重萧索，像风不尽的秋愁，寂寥而温绵。

不过片刻，皇后后跟着端、敬二妃，浩浩一群人低腰快步跟随来。

我忙敛衽艰难行了一礼，恭敬：“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盯我一，随一声“起来”，语气里多了几分肃然，失了往日一贯的温和，我一时不明白了什

我笑着嗔她“最近总看你伏案看书到夜，难不成书看得多了嘴就这样刁了。”

我倏地站起来，扶着浣碧的手站到门外迎接，满腹狐疑。皇后份矜贵，一向甚少亲自到嫔妃信息，何况又携上了端、敬二妃，更是前所未有之事。

温实初茫然望着窗下新开的几丛木香，细碎的黄，清丽中透几分傲风骨。他从没这样专注地看着一蓬，以这样迷茫、无奈而怜惜的神情，低迷：“只是有些事，微臣从不认为会发生在自己上。”

浣碧低一哂“皇上醉翁之意不在酒。昨日婢送一屉石榴去玉照，正碰上刘德仪来，直说徐婕妤边那一位忒狐媚。她又要忍着赤芍，又要防着徐婕妤生气劝解，抱怨了好大一会才算完。”

浣碧红了脸，低吃吃笑了两声，笑音未落，却听外内监尖细的嗓一声又一声响亮而急促地递过来，惊飞了盘旋在柔仪殿上空的鸽“皇后娘娘凤驾到——端妃娘娘、敬妃娘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