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凝神思索“看他衣饰气度，必然是赫赫国中极有威望之人…”骤然心下一动，忙看玄清：“莫不是…”

他的气里有难耐的急切和不愿相信“嬛儿，你我早已两心相映，今日你乍然回，又刻意冷淡我。嬛儿…”

山风夜劲，鼓鼓地贴着面颊刮过去，似谁的手掌重重掴在脸上，打得两颊辣辣地痛。有片刻的沉默，似是河东不能回的呜咽如诉。他的声音清冷冷的，似积在青瓷上的寒雪“从前你说于男女情分上从不相信缘分一说，唯有弱无力自己不肯争取的人，才会以缘分作为托词。以缘分重作为亲近的借，以无缘作为了却情意的假词。”

良久，他怅然叹息，微抬的眸似在仰望遥远星光闪烁的天际。他的神有些凄惘的迷醉，低低：“那一日我初见你，你在泉边浣足。那样光亮华，幽静如院里盛放的樱，又嫣媚如小小的白狐。”

“不错！他正是赫赫的汗王格。早在辉山之日，他已揣测我是朝中要人，又恰逢皇兄派我远赴滇南，正好落他中，中他暗算。”玄清暗暗咬牙，长眉蹙“他既知我份，挟我赫赫，意以我亲王份要挟皇兄，控势滇南。”

他牢牢看着我，那琥珀的眸几乎能看穿我所有的掩饰。我不自觉地别过，躲避他让人无可躲避的神。“你说旁的我都相信，可是嬛儿，荣华富贵何曾能你的里？你若非要以此话来压低自己，岂非连我对你的情意也一并压低了？我玄清真心护的女，岂会是这样的人？”

他里黯然的神微微一亮，似跃的烛火“我安然无恙你才无所牵挂，可知我当日人人传我死，你必然是日夜牵挂了。嬛儿…”

他颓然转首，声音里掩不住的灰心与伤痛“不错，三个月，便是我才走一个多月，你便和皇兄在一起了。”他牵住我的手，他的手那样冷，那冰天雪地般的寒意从他的指尖一直到我的心“嬛儿，人人都以为我死了，那不要。你要自保求存也没有错，我只是痛惜你，你是从紫奥城里死心来的人，何必再要回到伤心地去苦心经营？我实在不忍…我情愿是温实初一生一世照顾你。至少，他是真心待你的。”

“温实初？”我轻轻一哂“我想要的唯有你皇兄能给我。我父兄的命，我甄氏一门的活路，我想要的荣华富贵。甘寺数年我受尽凌辱与白，我再也不愿任人鱼！人为刀俎，我为鱼的日我过得怕了，为何不是我为刀俎，人为鱼——”

切已成死局，看你安然无恙站在我面前，我已经无所牵挂了。”

我心下一慌，恨不得将自缩斗篷里不见了，即刻转回避“素闻王爷心有七窍，可知真是多心了。”

夏时分，荼蘼正开得蓬如云。荼蘼又叫佛见笑，因而甘寺一带漫山遍野开得到都是，大捧大捧雪白浅黄的朵在夜中看去似茫茫然的大雪纷扬。我不得不止住他的话，截然：“开到荼蘼事了。清，我们的缘分实在尽了。”

我垂下双眸，足上锦绣双芙蓉的鞋被濡，玷了金丝线绣的重莲，在月光下闪烁着璀璨的金。双足已不再着芒鞋，连一丝金线都能提醒我今时今日的束缚，我再不是无人过问的废妃，再不是凌云峰独自自在的甄嬛。我掐着手心，冷然：“也许今日心狠手辣的甄嬛早不是你当日心中那只小小白狐。”我凄涩一笑，缓缓抬看着他“其实你说得也不错，我何尝不是狡诡如狐？”

他握住我手腕的十指似僵住了的石雕，一动也不动。夜风落大蓬洁白的荼蘼，落在长河里只泛起一白影，便随着淙淙而去。他的声音有些空，像这山间空茫而静寂的夜“那日我的船在腾沙江沉没，江那么急，所有的人都被冲走了。若非我自幼懂得一，只怕也要沉尸腾沙江。我好容易游上岸边，却早已疲力竭，被埋伏在周遭的赫赫细作制伏。为了我怕我反抗，他们一路迫我服下十香散，从滇南带往赫赫。”他看我一“那日你我在辉山遇见的那名男，你可晓得是什么人？”

我狠下心，迫自己一个骄奢而不屑的笑意“那么，王爷，你当真是看错人了。甄嬛也是凡夫俗，她想要活，想要活得好，想要边的人活得好，不愿再被人践踏到底。”

玄清的眸中有暗沉的辉，转如星波皓皓“他自然不会答允。在他中，一个兄弟如何及得上大好河山，何况…那兄弟又是我。”

风夹杂着荼蘼的浅浅清香，那香，是盛极而衰时的极力挣扎，我淡淡：“我亦说过，或许有一天真到了无路可去、无法可解的地步，我才会说，缘分已尽。或者…”我抑住心底翻涌的痛楚“清，我实在可以告诉你，我只想了却我与你的情意。”我住小肮，低低：“想必李长已经告诉你，我已有了三个月的。三个月，你该知这孩不是你的。”

我想也不想，脱：“皇上不会答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