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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让我觉得奇怪的是郑扬很喜huan喝茶。
18岁的男生,不喜huan可乐、雪碧、芬达,却喜huan茶,这难dao不奇怪么?
我很好奇他保温杯里的那些se泽各异的茶:碧绿的、金黄的、暗红的茶,在茶杯中舒展而沉浮的叶子,携一缕清淡的香气,扑面而来。
大概也是因为我的好奇表达得太过明显,他终于还是很郑重地给我解释了一下:因为爷爷喜huan。
说话的时候他站在我旁边,我们正在艺术学院音乐楼的天台上一边晒太yang一边看校园外车水ma龙的街。yang光洒在我们shen上,冬天的风带一点点凉。
“爷爷是喜huan喝茶的人,他每天都用一只小紫砂壶喝茶,在院子里的藤椅上闭着yan晒太yang。他周围是月季hua和putao架,还有一只hua猫,名字叫‘老虎’。爷爷最疼我。三个孙子,我不是最大的一个,也不是最小的一个,可是他最疼我。因为他说,我是最孤单的孩子。”他略微顿一顿。
“小时候,我是结ba,我说话口齿不清,而且常常因为结ba而被人模仿、嘲笑。我躲起来,不和任何人一起玩。我的心智甚至比同龄孩子成熟得更快,我一点都不快乐。因为这个原因,我是让爷爷最揪心的孩子。他用自己几乎整个的晚年努力zuo一件事,那就是陪我说话。他陪着我从‘苹果、太yang、hua’开始说,一直说到‘扁担长、板凳宽’。我的口齿越来越伶俐的时候,爷爷老了。他住在医院里,时间越来越少,”他的目光渐渐变得遥远:“那段时间我在准备中考,他不让我去看他。他说他很好,我居然相信了。直到某个狂风大作的晚上,我从睡梦中被妈妈拖起来赶到医院,却只看见医生护士在撤氧气瓶…”
他微微仰起tou,视线看着远chu1:“他的葬礼上我没有哭,很多人都觉得我没良心。可是他们不知dao,我只是太后悔,后悔得已经连yan泪都没有了。因为在他人生的最后一段时间里,我居然不在他的shen边。”
“我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喝茶的吧,喝他生前最喜huan的铁观音、龙井。每年四月买新鲜的竹叶青撒到墓地周围,然后坐在那里陪他说话。随便说点什么,只要不停地说。因为我知dao他喜huan听我说话,所以我决定学播音主持专业,说话给所有人听。我相信他一定可以听得到…”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上午暖洋洋的yang光下,我低tou看ma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始终没有说话。
我没有告诉他,在听他讲故事的瞬间里,我的心底突然绽放一小朵明亮的火焰——我们本质上都是缺少温暖的孩子啊,我们孤独地成长,mingan而又脆弱、固执并且顽qiang。我们都很渴望关怀,又迫不及待地想要关怀别人。
或许也是到这时候我才不得不承认,郑扬shen上有很多我很钦佩很欣赏的东西:比如很jianqiang,很勤奋,从来不放弃。很多时候我都见他不厌其烦地咬一个字,只为了找到最准确的发音。他是那zhong有着很执著的梦想的人,或许学习成绩不是特别好,可是为了自己喜huan的专业可以变得相当有毅力,表面的好脾气和一个十分qiang大的内心在他shen上奇怪的rong合着。
他和张怿完全是两类人。
居然又想到张怿,奇怪地又想到了他。
只那么一瞬间,心里就掠过一阵“嘶拉拉”的疼,就好像一匹上好的锦缎,偏偏在最要jin的位置chou了一dao丝。
那段时间我和郑扬常常在晚上看星星,我们站在学校的cao2场上,仰tou寻找北极星、北斗星、皇后星座,然后信口朗诵一些喜huan的诗篇。
最喜huan的朗诵段子是曾经风靡过大学校园的一段朗诵,叫zuo《四月的纪念》。第一次听是乔榛与丁建华的版本,shen沉的、悠远的岁月与情怀,在舒缓的音乐声里一点点牵扯chu一些温暖的情绪。
那是一些饱han伤痕与爱的句子,一字字,hua过liu年。
“二十岁,我爬chu青chun的沼泽,像一把伤痕累累的六弦琴,喑哑在liu狼的主题里,你——来了。”他的声音低沉,带一点岁月的忧伤、迷茫和痛苦。在那一瞬间,很奇怪地是,我却突然又想起了张怿。
我的语气轻轻的:“我走向你。”
“用风铃草一样亮晶晶的yan神。”
“你说你喜huan我的yan睛。”
“ca拭着我**的孤独。”渐渐,又变得沉重。
“孤独?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