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心悸,硬是将话吞下肚里。
我对那人笑了笑,说没什么事,掉头走开。那一刻我心里觉得很荒唐,我该怎么对人称呼裴健雄?裴老师?多滑稽的名词!但难不成对那人说我找裴健雄?仔细想来,我们的关系是尴尬的。
让我黯然的,还是因为了一个宛香玉。冬瓜的话是不正确的。宛香玉的柔媚,即使冷漠如裴健雄,也不可能“睬都不睬一眼。”
我走到公车站牌等车。正午时分,大概司机都回家吃午饭睡觉去了,等了半小时,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一个。同站候车的人见车久久不来,大都三三两两退到后勤地带小吃店先祭五脏庙,只剩下我和一、两张陌生的容颜。我倚着站牌,神情由冷漠而不耐,正想离开,校门口处走出来一群姿意潇洒的男女。居中的正是那个态如弱柳之姿的柔情女子,而后面护花的,赫然就是那个裴健雄!
我背对他们,装作没看见。直到人群由我身后经过以后,才又倚着站牌,等候迟迟不来、该死的公车。摹的一轮黑影遮去我大半片天空,我皱着眉,抬头瞪了黑影一眼,却瞪着了裴健雄那双黑亮清冷的眼。
我奇怪地看他一眼,又朝那男女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巧宛香玉正回头探看。公车赶巧这时到站,我甩开裴健雄迳自上车。
也不知是不是全世界的人都凑兴赶在这时候搭车,实在挤得不像话。等我好不容易挤到车腹间,早累得全身乏力。玫瑰常笑我是“苍白少年”,一点逃难的本钱也没有。这时候她如果在我身边——一定骂我没出息。玫瑰不知道,我之所以那么“无能”,那么讨厌挤车,主要还是因为厌恶那种和陌生人身体肩背相粘黏的恶心感。还好这时候,在我身边的是裴健雄——
我为了避开他不得已才上了这辆车子,然而我当然没能甩开他。打从上车,他就紧跟在我身后,一直到我挤到车腹间,他始终不吭声地如影随形。
这司机的技术实在烂透了,车子颠来覆去的。偏偏站在我左右方那个足瞪三寸高跟鞋,一头长发烫得又黄又焦像蛇尾巴的女人,好好在摆在眼前的把手不抓,硬是要横过我身后,抓握车间的支架,害得我弯腰压背,不舒服极了。我忍了又忍,请她换个把手,她还是相应不理,惹得我火冒三丈,挺直身子,肩臂用力狠狠往那女人手臂压下去。那女人叫痛,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冷冷地回视她。谁怕谁!
裴健雄把一切看在眼底。他挪了挪身子,勉强腾出身前一小块空间,对我说;“过来。”我想装作没听见,可是车子实在颠簸拥挤得不像话;再说,我实在恶心透了和一大堆陌生人身体粘贴一起的呕腻,只有乖乖地站到他跟前。他双手分别抓握住我身后的顶头和车座间的把手身体环护住我,把一切令我恶心窒息的陌生人的骚动隔在距离以外。
两人站的这样近,讲话就方便了。他低头在我身边说:
“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凶悍?”
我盯着他,口气不太好:
“我本来就这么凶悍。况且,许多事都是相对的,别人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他。如果对别人太客气了,相对的,只有委屈自己。”
“可是太凶悍了,你心里又会觉得不愉快,破坏了一天的心情。”
这倒是真的。我叹了口气说:
“所以,最好我不犯人,别人也都别来惹我。”
话声刚落,车子一个大踉跄,害我差点仆倒,还是裴健雄及时将我抓住。
“抓紧我。”裴健雄叮咛着。我周遭没什么可供抓握的把手,车身如果不稳,我就跟着东倒西歪。我看了看,抓住他的手臂当把手。
他看我抓稳了,问说:
“不是说好来找我的?”
听他这样问,我又莫名地烦躁起来,回答的口气很不耐烦。“我是去了,可是没看到你。”
“撒谎!”他倒直截了当:
“我一直待在办公室,根本没看到你来。”
“是吗?你没看到我?”我哼了一声:
“我看到你倒看到了什么香什么玉的。”.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标准任性、嫉妒、小家子气的小女子姿态。可是我心里实在又酸又气,控制不住那种酸意。
“你既然去找我了,怎么不叫我?”他居然还笑得出来,满脸泛滥的得意。
我没好气的回他:
“怎么叫?叫你裴健雄还是裴老师?”
他玩味地注视着我,唇角一抹邪恶的笃定。
“生气了?嗯?”
我别过头,心里气他竟然什么也不解释。
他将我的脸扳回来,拍拍我的脸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