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服不了心存怀疑的检视。没办法,只要一触及有关妈咪的种种,我总会剥落大多的心事。也许我是真的不快乐,可是如今对于妈咪,我真的、真的再没有什么不平与怨尤。
我们母女其实是一色一样的,活在自己的孤独落寞中,把生活困成剩下自己的圆圈,各自飘荡在两个泡泡里。
可是妈咪终究是在意我的祝福。妈咪优雅高贵的画具下,原来有着一颗和我一样寂寞薄弱的心,我们彼此原来都是需要的温热。从那天起,我就不再有着那种失落的空虚感,而妈咪对我也不再有是一句无言的代名词。
我转头面向裴健雄,染着一抹释然的微笑:
“我妈咪要结婚了,亢久明等了她好几年,现在他们人在欧洲采办婚礼要用的物品。至于我,游魂一个倒是真的,成天东晃西荡的,自在得很,快乐似神仙。不过大概有时太悠闲了,只好游晃到这里栖息了。”
裴健雄依然双手抱胸,在黝暗的夜里凝视着我。静默了几秒钟后,他低叹了一声,打开灯说:
“好了,快乐神仙,洗澡吧!”
我只微微笑了笑,走进浴室掩上门。
这是个晶莹剔透的夜晚。清夜有风,拂着疏星几点。圆月的光华,晕漾了一地的静寂。
我打湿了脸,仰起头,却见小窗向着清空洞开了一方宇宙,清风流泻处,明月正姿意地窥探。我对夜空笑了笑,悄悄关上小窗,把明月多情的视线隔在窗外,月光却透过朦胧的水晶。银色的光华温柔地包裹住我全身。
或许是月色太美好的缘故,牵动了我入梦的决心,从浴室出来后,我就呵欠连连。我扑上床,躲进被中,渴睡的眼,尽是一片迷蒙。
醒来时,屋里一片漆暗,我坐在黑暗中,无助地张望。不知是什么时候了?裴健雄呢?
夜寒沁身,我感觉一点微凉,就围着薄被,luo脚踩入冰凉的地板,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住,险些跌倒。低头一看,哑然失笑起来。我忘了我穿着裴健雄的睡衣,衣服宽宽大大的,整个人根本是被包在当中,走起路来麻烦又累赘。
我转入客厅,厅中灯火通明,裴健雄半躺在沙发上,跟前摊开着一本书。我靠近他身旁,倦曲着身子问:
“几点了?”
他合上书,瞄一眼腕表说:
“一点。怎么跑出来了?”
我没有回答,打了一个呵欠。
“再进去睡吧!”他说…
我只是笑,窝在沙发上,不肯起身。
他看我一眼,然后又翻开书本。我靠着他,双眼又逐渐朦胧起来。可是我不敢睡,眼睛又睁又闭的,那种想睡又极为抑制的滋味真是痛苦极了。
实在是挡不下了,我扯扯他的衣袖说:
“睡了好吗?”
他对我耐性的微笑:
“困了就先去睡觉,我还不。”
裴健雄是个体贴的人,对我的任性一向包容。他看我一眼,又一眼,末了揉揉我的头发,拥着我没入黑暗中。
床很大,足够我们各据一方称霸,我偏生紧赖着裴健雄,蜷曲在他的臂弯中,他轻轻抚着我的头,一边哄着我入睡,我觉得睡意朦胧,眼皮开始沉重起来。
“我真的要睡了…晚安…”我嘴里都嚷着,意识开始模糊不清。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声音低沉轻柔像催眠曲一般:
“乖,我在这里陪你,好好睡吧!”
我反手将他的手紧紧握牢,嘴角漾起一抹安心的微笑,心满意足地遁入梦乡。
6七月大考以后,接下来的日子,晴空湛青如洗。裴健雄辞去教职,两人如闲云野鹤,天天徘徊倘佯在山水绿野之间,过着快乐逍遥的神仙岁月。
我完全不去想联考的事。世事一场大梦。人世几度秋凉。我只求在梦醒之际,能够无悔无叹!
在这些仲夏夜里,妈咪有时会和我谈起往事尘埃,谈起有着阳光朗笑的爹地。记忆被如此揽散拨碎以后,才发现,我们母女混和了这共同酸暖温甜的过去。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妈咪终于要出嫁了。
妈咪出嫁这一天,闵家的人全都到了。满屋溢满了喜气洋洋的气氛,各种欢乐愉悦的心情有在四处沸腾起来。
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同坐在客厅,彼此安慰地笑着。妈咪是他们最疼爱的媳妇,如今有了幸福的归宿,他们莫不以嫁女儿的心情,含泪带笑地看着她披上白纱,为她祝福。
大伯母和二伯母忙里忙外的,好像新嫁的是自己一般。也难怪!闵家此后唯她们俩的天下,一向耀眼如珍珠的妈咪,从此以后再也碍不到她们。
小孩们则呱呱噪噪的,为本已热烈的空气,更增几分沸腾的气氛。相形之下,我无所是事,倒像是不相干的外人。
我悄悄离开客厅,进入妈咪的房间,轻轻带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