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却早已看得呆住，不，这不是儿，儿的里，是另外一个灵魂！

她下椅，双臂举过，优娴熟地了一个折腕的动作，然后脚尖一，意腾空——可是不行，病痛使她甚至没有站起的力量，她跌倒在地，忽然发起脾气来，恼怒地砸着自己的叫：“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渺小而茫然。

“是我自己。”儿忧伤地回答，面容哀凄无奈，充满“我的翅膀没有了，我再也飞不起来。”

“不，是说儿。”小林解释“写《倾城之恋》的那个女作家，她在小说中最喜用的一个词，就是荒凉。形容一个女孩的睛，也用荒凉。本来我不明白，荒凉是说地方的，怎么人的神情可以是荒凉的，还荒凉得几千里不见人烟，但是看到儿的睛，我就明白了。她中那觉，除了荒凉，也真没别的词可以形容。”

“是王母娘娘边的七仙女吗？”曲风逗她。

曲风明显地被儿引，常常凝视着她的睛问：“你到底是谁？这样地丽！”

儿答：“是仙女。”

儿。

她变得任，生气，而且不胜烦恼，好像完全不接受自己的重新醒来似的。对人搭不理，满脸戒备生疏，连“妈妈”也不肯叫。大林与她亲，她颇不习惯，微微皱着眉，似乎不知该怎样对待这样充盈的情。给她洗澡，她竟然害羞，要求自己来，而让母亲回避。

小林却摇摇，纳闷地说：“不会呀，儿从小就多病，住院都住成习惯了，格又乖又隐忍，从来不是这么刁蛮沉郁的个，她里的那空，让人看了，从心里往外觉得冷，而且，她对我好像充满敌意。”

儿说的是塔里尼奥主的一段名舞：风多情的苏格兰青年詹姆斯在新婚前夜梦到一位林中仙西尔菲达，他迷上了她，跟随她来到林中仙境。可是因为听信女巫的谗言，轻率地将染了药的白衣披在仙女的上，她的一对翅膀立刻脱落了…

可是儿答：“不，是塔里尼奥的西尔菲达仙女。”

她的话令曲风一阵怆恻，而小林则骨悚然，她不明白，这个一向天真单纯的外甥女儿怎么忽然变得这样陌生起来，总是说着一些莫明其妙的话，让她害怕。

对待小林她倒是熟悉的，但是中有敌意，而且，未免对阿姨的恋生活太关心了一些，会忽然问她“你最近还和曲风约会吗？”“曲风喜你吗？”诸如此类的问题。甚至有一次，她很好奇地问：“是什么原因使那么多人同时上唐璜那样的男人呢？”问的时候，脸上有一丝很真诚的困惑，让小林又好气又好笑，同时，儿将曲风比名英俊而又风成的唐璜也让她觉得新奇。

“荒凉？”曲风不明所以：“你是说南京路？”

月亮是早已经来了的，虚怯怯地挂在树梢上，只有个淡白的影儿，不很理直气壮地，半个脸来侧着等候上场，在太未曾完全落山之前，是不敢正式亮相的。

太从东边升起来，却从西边落下，从不肯改变轨迹。

曲风心疼地扑过去，抱起她连声劝。

“大概是因为生病，心情不好吧。”曲风安。

就在这时，儿忽然抬起来，中闪异样的光彩，望向曲风：“曲风，你不知我是谁吗？”她盯着他的睛，一字一句“你看仔细，我舞给你。”

她大多时候沉睡，每次醒来，第一件事必定是找曲风，如果找不到，就赌气闭上睛不说话；找到了，就痴痴地望着他，一言不发，中无限婉转哀伤，让小林从骨里到冷悸。

儿的，是飘忽而没人气的，超越凡尘的丽概念之上。

“怎么会呢？你是她小阿姨

许久，是小林先打破沉寂：“荒凉。”她从牙里吐这两个字。

接着星星也都来，是跑龙的小伙计，叮里哐啷地，东一簇西一组，不很有队形，可是也都各尽其职地亮着。

太落了之后，月亮就升起来。

小林和曲风走在星光下，钢铁骨的楼大厦丛林中，他们是两只渺小的蝇。

曲风问儿：“是谁讲给你这个故事？”

因为她小，小林不肯同她计较，对所有的问题往往只是笑而不答，可是心里暗暗犯疑，这些问题关小女孩什么事？而且，她真的是小女孩吗？丽得这样妖气，又任得这样特别的小女孩？

而更令小林不安的，还是曲风。

曲风和小林一齐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