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能复原？能提一个确切的日期吗？究竟三个月、一年，还是两年？哼！连我怎么失明都检查不来的一群庸医，你也相信那些鬼话！”

他十成十是不会跟她回去的，这么好心提来问，绝对是黄鼠狼给拜年，不安好心。她要是敢承认，不难想见肯定上被他狠狠刮一顿，她还是少开为妙。

她对他挤眉扮鬼脸，在他拉之下，只好坐下来。她本想把内衣扣上，但他握着她的手不放。

她一松，全僵绷，对他瞪大了。

“天下…我站不住了，我想坐一下。”她其实很不喜他这样搂搂抱抱，看接下来要在地上了，她终于忍不下了，开打断他的“兴致”

“你记不记得，我们每年中秋节都在院烤？”她睛闪闪发光，脑袋里还留着去年中秋节烤时香的滋味。虽然对他不抱希望，想想总可以吧。

“怎么不说话了？瞎可看不见你的表情。”

“你别开闭就是‘瞎’，医生说你还有可能复原的机会，你不是瞎。”她听得很刺耳。他每说一次都刺到她心脏。

齐治国无言了一会儿，索不理他，拉起衣服把内衣穿好。

他听不到她的响应，只听到衣服的声，他忍不住开问她：“…你在什么？”

平天下冷着一张脸，忍着的酸疼，在她耳垂咬了几下，才由她搀扶到床上坐下来。

“你不是站不住吗？”她一扶他坐下来就想闪远，他牢牢握着她的手，耳朵微微动了下。

她如捣蒜，张开嘴差就说了“对”却看着他漆黑无焦距的眸和面无表情，生生把话吞了下去，闭嘴。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冷冷哼声应：“那又如何，你指望瞎能陪你赏月吗？”

她内衣的扣，熟稔地一拨——

…也许是她想得太多，他会抓住她不放，也可能只是他看不见了，总想抓住些什么，好让心里踏实些的一自然反应。

他声声叫自己是“瞎”但他倒从来没把自己当废人，也只有这一才证明他还是过去那个积极取、行动力、主宰一切的平天

有时候她会不明白，他突然抓着她的手不放是什么意思？

“原来我活着，在你看来是奇迹，你倒认为我死了是应该了？”他甩了她的手。

她把饭煮好，才到二楼来叫他。

唉，他分明是很记恨，存心欺负她，她竟然指望他随便吻吻她就会满足。

“啊，中秋节快到了呢。”她装没发现他的“突袭”发愉快的声音说。

她垂看到两人靠得很近的脚，他一只伤得严重，不知会不会影响到日后行走，医生也不确定，得她也忐忑不安。

“…你过来！”半晌之后，他吼。“天黑了，我先去煮饭。”她拉好衣服，依然声音和悦，踏着响亮的脚步声下楼去了。

“我们再找别的医生就是了。你都活下来了，证明这世上绝对有‘奇迹’的。”她对着他黑幽幽的睛和冷冷嘲的表情，也只能忍下伤痛，撑起开朗的声音安他。

平天下沉默了好一晌，一只拳握。

“…你希望我陪你回去烤？”当了瞎，他的听力变好了，连她的声音都听得来。

她举白旗投降，另一层原因是担心他站久了会影响伤复原，但她还不能把话说得直白，得照顾到他这个伤患的心理状态，不能提他的“脆弱”来刺激他。

她望着他瘦的脸庞，突的五官，依然很睛的一张脸，目光落到一只大掌上。

唉，她实在好想回去啊！

她如果告诉他，妈打电话来问他们要不要回去烤，一定又惹来他一番嘲，他本不可能回去的。

“扣内衣啊。”她那声音听起来是压就没在意他的冷嘲讽。

他脸上表情暗，嘴里咬着怒气，心脏动着想烧死她的火焰——直到脚步声不见，他忽然换了冷静的表情，带若有所思的神情来。

他又想靠过来吻她，她闪开了，立刻看到他一张脸拉了下来。

平天下一个人坐在床沿，夕投在他动也不动的背影上。

她本来想是因为只剩下她这个很懂得他喜恶、又耐耐劳耐他一张贱嘴的看护留在他边，他才抓她不放，但后来又发现不是，因为他总是一副随时都想把她赶走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