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在房内听音乐,直至外头传来争吵声。
我彷佛听见是妹妹的声音。
不得了,这俩位碰在一起,大事不妙。
我连忙自床上跳起来赶出去。
只见妹妹已经涨红面孔站在大门,阿姨则挡在她面前不准她出们。
“你怎么回来了?”我问。
“同学失约!”妹妹说。
乖乖,两个人都心情不好。
“现在又干么?”
妹妹说:“换了衣裳去看电影,这个阿姨无端端不给我出门。”
“你看看她那件低胸衣裳,像个吧女。”
我想主持公道,客观地一看,领子是低一点,但也不似阿姨所说那样。
我正要开口作鲁仲连,只听得妹妹说:“你这个老姑婆,我穿什么关你屁事。”她推开阿姨,去开门。
阿姨还想去阻挡妹妹,她得理不饶人,指著阿姨说:“趁好收吧,我爸爸快要结婚了,我就不信他新太太会随得你在这里疯疯颠颠,神经兮兮!”
妹妹说完拉开门走得影子都没有。
不得了不得了,打击上加打击,我很想避开阿姨,但她顶住大门,我出不去。
只见她大惊失色,两行眼泪簌簌流下来。
我实在不忍“阿姨,来坐下,快别这么著。”
“你同我说老实话,”她紧紧抓看我的手“你父亲外头有人?”
我劝说:“阿姨,他现在是单身汉,有结交异性朋友的权利,什么外头里头的。”
“你们好,串通来欺侮我。”
我不耐烦起来,她用字全部属三十年前流行术语,她那么大一个人,竟然控诉亲戚欺侮她。
“他真要结婚了?”
“我不知道,”我说:“你何不问他?”
“你妹妹都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她说什么都不肯放过我。
“阿姨,我父亲的事,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我的嗓子也拔高。
“他不要同我说话,他冷淡我…”阿姨掩面哭泣。
“那是因为你要求得太多了。”我说:“他只是你的姐夫。”
阿姨忽然抹乾眼泪“你懂什么,我自己同他说。”
阿姨抓起手袋要走。
我问:“你往哪儿去?”
“到他公司去找他。”
“即使他在公司,你也不能在他工作的地方打扰他。”
“怕什么,他是老板。”
阿姨这个人,她失败就在这种地方,完全不懂事,像个小孩子似的,也不会得看人面色做人,有什么事叭叭的叫出来,也不看看对象是谁,人家面色转了没有,终究吃亏的,还不是她自己。
“阿姨,不要去。”
“你们都蛇鼠一窝,我非去评理不可。”
“阿姨,”我拚命把她按住!“不要这样做,想想后果,别太冲动,你凭什么跑上他公司去吵?即使是妈妈在生,也不能这样!家事在家里谈,天经地义。”
经我死劝,仿佛有些生效,她怔怔中下来,还在滴眼泪。
我觉得阿姨根本不是生活在现实的世界里,这十年来她替自己创造一个神话世界,住进去,把父亲拉著做她的男主角。
这个梦该醒了。我不认为父亲会陪她玩这个幼稚的游戏。
父亲从头到尾,都没有答应过她任何东西,但是她不要相信事实,她有她一手。
照说像她这么聪明的人,不会看不到其中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