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之又玄。
我亦依依不舍。
“再见。”他说”
我瞪着眼要看他如何消失。
但是身后发出该死的一声响,我一转头,见是小宝推门进来,我再看虞兆年,他已经消失。
我很有失落感,闷闷的坐床沿。
“妈妈。”小宝蹲在我身边。
“什么事?”
“爸爸来了。”她悄声说。
“他又来做什么?”我很疲倦。
“看我们。”
“又有什么好看,又不是深山大马猴。”
“妈妈──”
“好好好。”想起答应过虞君要改变作风,我又改口。
我出到客厅,精神不属。
他对小宝说:“你们需要一个假期。”
“妈妈不喜欢放假。”
我说:“放假干什么?对牢四面墙,多闷。”
“要是你不反对的话,我替你们订两张票子,乘措轮船去轻松一下。”
“有钱多好,爱做阔佬就可以做阔佬。”
“妈妈──”小宝抬起头来。
她已尽量压抑感情,但是一双大眼睛中还是露出楚楚可怜的神色,她是多么渴望可以与母亲去渡假,她一直希望我可以休息一段日子。
我沉默。
她太懂事,并没有开口恳求。
过很久很久,我觉得我没有权利剥夺小宝生活中一点点的奢侈,我说:“好吧。”
两个字便令他们父女雀跃。小宝因夙愿得偿,而他,因为得到赎罪的机会?
“我这就去计票子。”他兴奋的说。
“不忙不忙,”我说:“我们还没吃饭。”
“出去吃。”
“庆祝什么?”我一贯很冷淡的说:“我不想出去。”
“那么在家里吃,”他马上说:“到厨房看看。”
小宝讶异了“爹,你会做菜?”
“怎么不会,那时你是个哭宝宝,你妈两只手离不了你,还不是我充一家之煮。”.
我眼睛润湿。
女人心肠真软,稍微听一两句好话就眼睛鼻子红,当年若不是走投无路,怎么也不会与他公堂相见。
别太快忘记前耻,我提醒自己。
我看晚报,他们父女在厨房弄吃的,一边张罗一边嘻嘻哈哈,我手中拿着晚报,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我要的是什么?我只想他对我好,就这样贫穷的在欢乐的气氛中过一辈子也是好的。
也许我太天真了。
等他们端出晚饭,我才把自己自冥想中拉出来。
居然做了三菜一汤,我坐下来,吃现成饭。
小宝与父亲很有得聊的,这个平时听话懂事的孩子一向沉默,但今日喜孜孜,似只小鸟。
是我压抑了她?
我越发内疚。孩子们永远是受害者。
“多吃点。”小宝挟菜给我。
我吃得很慢,胃部似有一块铝顶住。
他问我:“为什么不说话?”
我很空洞的看他一眼,不答话。
他已习惯我对他的冷淡。
饭后他告辞。小宝冲一杯铁观音给我,我用手托着头。
小宝说:“妈,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也很想去旅行。”我说。
“我知你是为了我。”小宝说。
我说:“小宝,你又何尝不是为了我。”
我们相视而笑,可喜的是,我与小宝之间,一直有着很大的交通,并无隔膜。
环游世界的船票送到我们手中,我才向公司告一个月的假。
总经理笑向我说:“葛小姐,你回来时,我们有好消息要向你宣布。”
“是吗?”我一怔。
“你要荣升了。”他向我透露。
“啊。”
我实在很高兴。升的居然是我,我以为幸运之神会一直眷顾坐在我对面打毛衣打呵欠的太太。
“谢谢你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