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是如何痛苦,尤其是当一个活的人。
陈柔儿下了计程车,林怡芝和沈馥也跟着下了另一辆计程车,当她们见到她走进一间看起来阴暗、连招牌都挂得暖暧昧昧的小诊所时,心里也跟着一沉。
“柔儿真的是‘丧心病狂’无药可救了!她竟然不只不要谅谅,就连肚子里的小生命也不要,我要过去打她一顿!”
“别去,我看算了!”林怡芝阻止住沈馥。
“算了?!你这是哪国的话?你到底是不是朋友?”
“我们根本阻止不了,就算今天阻止了,还会有明天、后天,而且孩子是在她肚子里、脚也长在她身上,除非她自己想通,否则谁也阻止不了的。”
“难道就任由她去?”
“事到如今,除非她自己回心转意,否则一切都没有用的。”
“我真该把她脑袋剖开, 看看她里头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沈馥又气又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就只好在这儿等她出来,也许还会有奇迹出现。”
“奇迹?”沈馥嗤之以鼻。“除非地球倒转,太阳打西边出来吧!”
陈柔儿根本不知道沈馥和林怡芝跟踪了她。
此刻她的心和诊所一样的阴暗。
“来过没有?”护士的脸又臭又冷,一副晚娘面孔。
“没有。”她低低的回答。
“这上面的资料填一填,还有这一张声明表也签一签名字,上面的字可要看清楚再签啊!”所谓声明表上面写的无非是如果此手术出了意外,医生是不负任何法律责任的。
她一咬牙签上了名字,仿佛签下了生死合约。
“那你跟我来,我去叫医生。”护士说着又想起什么似地问:“就只有你一个人来吗?等一下麻醉过了可会痛死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怕痛吗?
护士带着她走进一间消毒药水味呛鼻的小房间,指着一张诊疗台说:“你把底裤脱了,然后躺到上面去,把双脚分别跨放到两旁的架子上,我先去给你准备麻醉针,医生一到,就开始了。”
泪水浮上了陈柔儿的眼底。
她并不害怕,只是护士的口气令她感到毫无自尊可言,当年她在怀谅谅的时候从没有如此感到羞辱。
“你发什么呆啊!快躺上去,我可没时间跟你耗。”护士一边准备麻醉剂一边冷嘲热讽。“这可是你自找的,又没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如果你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陈柔儿颤着手脱着裤子,心里涌上的是一波又一波的痛楚和羞愧。
“慢吞吞、拖拖拉拉的——”电话铃声打断护士的抱怨“我去接电话,八成又有生意上门,你快躺上去,我可没耐心和你磨蹭。”护士扭着臀部,走了出去。
她一走,陈柔儿心中的压力顿时减轻下来。
在她上了诊疗台,那冰冷的感觉令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还有那一排排的手术刀剪,令她心惊胆战。
那些东西全是用来扼杀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凶器,而凶手却是她自己。
她以为自己不会在乎当凶手的,可是此刻她却感到罪恶感,还有沈馥所说的话——
我从没见过比你更狠毒的母亲,竟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要,我看你的血一定比冰山的雪还冷,否则你怎会如此残酷、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