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生,接下来易向要谈的事,只怕惹她不快,易向也不由得犹豫了一下。
犹豫归犹豫,该说的还是得说。“已经两个月了,他每天都在外面等着。”
不必说明,她当然知道那个“他”是指谁。
瞳儿果然变了脸色,把手抽回,移开视线“没想到你倒帮起他来了。”语气冷漠而疏远。
易向只能在心里苦笑。“我早当他已经死了,帮他做什么?”
“那他做什么,又与我有何相干?不如我明天就回绫山,也省得你为他来烦我。”若不是易向和黎云不放心她,借口调养身体将她留下,她早带着秋衾回绫山。
“回绫山?只怕他会追随妳到天涯海角。”
“只要我想躲,他绝对找不到我。”
“对,但他仍会寻妳,直到终老。”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瞳儿终于愿意面对易向,却带着三分怒气。
“妳恨他吗?”易向轻问。
“也许。”
“还爱他吗?”
“…不知道。”
易向执起瞳儿的手,轻轻盈握。“瞳儿,我想说的是,妳的也许、妳的不知道是对妳自己的伤害,妳应该想清楚,对他究竟是爱是恨?
若是心中还爱着他,就找个理由、找个借口原谅他吧!也许五年,也许十年,你们之间总有雨过天青的一天;若是恨他,妳想报复,就该一辈子跟着他,让他无时无刻不痛苦。他为了妳将谷中那些人全杀了,没留一个活口,拼命求我让他来见妳,都被我拒绝了,妳也许不知道,他不理政事,每天守在外面巴巴的等着,就是为了等妳出这静思居,能看妳一眼。
你们之间,早晚都要作个了结,早了早好,我这是为妳,不是为他啊!”瞳儿不语,忍含一眼盈泪。
易向吸了口气,脸上挂上笑容。“还有一件事,我没早让妳知道…妳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瞳儿难以置信,脑中还在咀嚼这个讯息,手不自觉的覆在腹上,这里有个小生命吗?“…三个月…”她陷入迷思。
是在月华山有的,那时多少浓情蜜意…?一思及此,泪便不自觉地潸然而下。
易向慌得忙用衣袖帮她拭泪。“怎么又伤心了,别哭了。”
怎么办?为了自己、为了孩子,她该走该留?“天地茫茫何所归…”瞳儿凄然喟叹。
“长路漫漫,踏歌而行。”易向轻声回应。
“…路漫漫…是归往绫山之路吗?”她茫然问道。
“不是的,瞳儿,这漫漫长路是妳人生的道路,妳无无碍的来,难道要带着一身怨气回妳所谓的绫山仙境?这人世妳既来了,就该一路踏歌而行;妳曾对我说过,妳觉得这样随波逐流,不啻是一种幸福。即使如落花般随波逐流,就不定如今天这般会遇到惊涛骇狼。瞳儿,流水并非无情,它是身不由己的将妳载浮载沉,和妳一样看尽人世,却也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易洛对她挖心掏肺、坦然过往的那一晚,她曾对他说,原谅他的错、他的罪。但他的罪又岂止如此?
“罢了,想见就让他见吧!叫他今夜二更来见我。”瞳儿轻合上眼,隔开心中晦涩。
“瞳儿。”易向在赌女人天生的母性,他赌赢了,却没有半丝高兴;她的人生,他并不能永远护着她走,得靠她自己的力量爬起,回绫山,心绝了,只有死路一条,希望她能明了他的用心良苦。
“你知道吗?最近我常想,也许这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因为我改变了天数,所以上天要把我从云端拉下来。”而她不知道,这惩罚是否够了、该结束了。
“别说傻话。”易向轻斥,一边暗骂着自己和那个跟他血缘相近的混蛋。
他的手颤抖得紧握成拳,房中似灯火幽暗,几番伫足不安,终于鼓起勇气,提起手轻敲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