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言喻。只见她一会儿低头沉思,一会儿又跳脚奔窜,又一会儿躲在门边聆听动静,这下子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她房门被安上好几道重锁,且外头站上两名卫兵,令她插翅也难飞。她除了站、坐、跳脚之外,只有等待了。除了等待死神宣判之外,剩下的只有等待陆皓奇脑细胞的奇迹复活。没想到这一等,足足等了三天。
连续三天,陆皓奇非但没有消息,连他的鬼影子都瞧不到。
三天里,只有轮值的中川本军递给她必需品。中川是个沉默的人,年纪并不大,可是有一双极为老成的双眸,他是五位科学家中唯一挂有执照的医生。
“我有八分之一的亚洲血统,我曾祖父是日本人。”中川得意地告诉她。
原来是个小、小、小日本鬼子,郑似钢不屑地想。
中川例行为她送来水和食物,他看见上次送来的盘子丝毫未动,不禁为他们的猎物有些担心。
“你这样不吃不喝,熬不到实验的那一天。”中川的脸带有一些稚气。
三天末进食物的郑似钢,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
“你想,知道自己快死之人,还能咽下任何东西吗?”她虚弱地说。
中川面容有些难堪,他明白她的痛苦。
此刻,郑似钢半靠在床沿,脸色苍白如鬼。又经过三天汗淋气闷的,她原有的一头秀美头发,现在,倒像个鬼似的纠缠黏湿披散肩上,而且全身布满污垢烂泥,整个人活像营养不良的非洲难民。
“我很抱歉。”中川真诚地说。
抱歉?她想笑。中川向她道歉什么?如同刽子手对死刑犯抱歉说:对不起,我该用枪杀你的,可是临时我不到枪,只好以刀代替。结果还是一样,刽子手用刀杀了死刑犯。
郑似钢眯眼看他,想从他表情内找出谎言的代价,不过她却从他眼中读出另一样东西──落寞。
中川眼中带有几许失意人常有的落寞神韵,郑似钢倒是十分惊奇。对志得意满的科学家而言,最不该发生于他脸上的表情,除了谦虚之外,就是落寞了。她一直以为,科学家的世界丰富得容不下落寞两字,不过她确实从中川本军眼中看到落寞的情愫。
并不是死刑犯开始同情刽子手,郑似钢的存疑出自于──既然落寞,必然有情感冲动;有情感冲动,必有人性的弱点,所以中川露出的,就是人类七情六欲最大的弱点!
郑似钢顿生难言的惊喜,她想她必然深受陆皓奇罪犯心理程序逻辑概念的影响,开始懂得运用脑细胞好处了。
“你的中文讲得非常好。”她随便找句话想取得他的友善。
“我太太是中国北京的好人家姑娘。”中川自豪说道。
瞧中川用这么长的封号形容他太太,可见他对其妻用情之深。
“你为了实验离开她这么久。一定很想念她吧!”
“她随时随地存在我的脑海。”
说完,中川神情忽然黯淡下来,眼尖的郑似钢立即捕捉到。
“你怎么忍心离开她这么久,让她一人空守闺房,寂寞无助等待你的归期?”她企图挑起他的自责。
不过,意外的,中川没有自责的表情,反而被她激起怒气。
“我从没有离开过她,是她…先离开我的。”
郑似钢吁一口气,看来她猜错了,原来中川是一个被老婆抛弃的可怜弃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