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曾经很努力很努力地留过她，无所不用其极地留。

她也曾经在他shen边开心地笑着，温柔地笑着。

他看着她，用力说服自己，他们会就这样过一辈子，她总有一天会明白南夏国只是她心中一个小小的缺憾。

你是一个自大狂妄的臭蛮子！

她曾经这样生气地骂过他，而他终于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

他费尽心力，换不到她的爱意，他算尽机关，算不中她的真心，他是太自信了。

如果当初他没有这样愚蠢的自信，如果当初他jian持不放手…

“你连个子嗣都没留下…”厄鲁图轻声叹息。

不，没留下子嗣才好，没子嗣，海棠才能走得潇洒。

是啊，他放手，不正是为了让她有机会挣脱国仇家恨的枷锁，填补心中的遗憾？“皇兄，你看过海棠hua吗？”

厄鲁图拧着眉，没有回答。

“上京没有海棠hua，但偃城的海棠hua一开，便狂肆地开了满树满林，很mei，真的很mei。”孛古野yan望远方，轻轻地喃dao。“我没有zuo错。”

lyt99　lyt99　lyt99

他相信亲情是天xing。

一个人可以舍名舍利，舍恩舍义，却极难舍去骨rou至亲，再怎么冷情淡薄的人都一样。

所以他才会发chu那样的议论，主张将宗室之女赐嫁南夏降将。但是让海棠生养他的子嗣…

撇开海棠畏惧房事一事不提，南夏战事未平，他长年不在上京，海棠又孩子气得jin，照顾自己都有问题了，他怎么放得下心让她一个人带孩子？

最重要的是，他不愿相信这么多年相chu1下来，他竟还得靠孩子留住海棠。他相信她对他是有情的，不是吗？

沐浴更衣后的孛古野来到床边，杜海棠早已安歇，他望着她甜mei的睡颜，思绪飘来dang去，无力排解心中qiang烈的不安。

他立海棠为妃的举动，毫不意外地在朝野各地掀起了一阵议论，他并不在乎旁人怎么想，他只在乎海棠——她，不开心吧？

她并没有像三年前他纳她为妾时那般哭闹，然而他知dao她不开心，从最初的讶然到最近的怔忡，他很难不怀疑这三年的甜mi全是自己自欺欺人的假象。

远远站在门边，为他捧着烛火的内侍等得手酸，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轻唤“王爷？”

“下去吧。”

“是。”内侍一阖上门，房里立即陷入一片黑暗，孛古野脱去外袍，迅速钻进被窝里，才刚躺下，杜海棠便翻过shen子，偎进他怀里。

“我吵醒你了？”他用南夏语问，ruanruan柔柔的一如她的音调。

她在他怀里摇tou“好冷。”

孛古野微微一笑，双脚夹住她冰冷的脚丫子，双臂则搂jin她jiao小的shen躯。或许是他多虑了，毕竟南夏国的一切只是她儿时的片段回忆，他才是这些年真正守在她shen边的人。

“本王让人将炕火加大点好吗？”暗夜里，他温柔的嗓音宛如醇酒醉人。

“这样就可以了。”她满足地轻喟口气“你好暖。”

他知dao，就是因为这一点，他才能在天寒地冻的雪夜里拥着她入睡，，也才能拥有一点点恩爱夫妻的真实gan觉，除去新婚之夜，这三年来，他们其实只是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

孛古野暗叹口气，低tou在她柔nen的脸颊上印下一吻。

“刺刺的。”她皱起眉tou，低柔的抱怨声中还夹带着几声轻咳。孛古野忍不住收jin双手“等度过皎月河后，天气便会渐渐转暖。”

“嗯。”她搁在他腰上的手扯jin了他的衣衫，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孛古野，你立我为妃，与这次两国议和有没有关联？”

孛古野一怔“谁告诉你两国议和之事？”他明明严格禁止下人在她面前谈论南夏国相关的政事的！

“除非我聋了、瞎了，否则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知dao呢？”她白了他铁青的脸se一yan，觉得心口有些发疼。

她就说嘛，好端端的，潘王妃怎么会从他心爱的杜嫣柔换成她？其中必定有鬼！

愈想愈怒，她不禁想挣开他的怀抱，孛古野铁臂一缩，反将她搂得更jin。她说得没错，除非她聋了瞎了，否则在府里都已瞒地不过，这一路南下，她又如何能不察觉他这些年刻意隐下的一切？若她知dao主张焚烧南夏经书的是他，若她知dao禁祀南夏神祉的是他，若她知dao奏请禁说南夏语的也是他…

站在乌焱国的立场，孛古野不认为他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对。查禁南夏诗书，那tao“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死教条才不会代代相传，南夏人才不会老想着反叛；禁说南夏国语，统一语言，两边民族才不易生误解，隔阂才能消除。

他的手段或许激烈，却是促使民族rong合最迅速的方法，但他知dao海棠不会这么想，从南夏国的角度来看，他只是chu1心积虑想产除南夏文化的大坏dan。

而她会留在这样的人的shen边吗？

想起她今日看石天忍的yan神，孛古野忽然不确定了，他俯下tou将吻烙在她的发际，低声喃问：“海棠，你还怕那档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