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会真像他说的那样吗？如果他先她一步死去，而她无力护之，那她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一直知，而她也从不隐瞒这一。

就这样，他由阎王手中夺来了她。

"一生相从，难不够？"此刻的她，中真真实实浮现疑惑。

她让自己名唤"依凤"，可事实上，她却从不依他。

她知他想起了什么，沉静："依凤自认不负此名。"

"告诉我，你的名字？"当年，她逐步复原后，他曾如此问过她。

所有人都有备觉不可思议，那样一名几乎已踏鬼门关的人儿，仅余一丝淡不可闻的生息自撑持，多少大夫摇着徒叹奈何，可她却凭着韧的生命力，以及他无不摧的意志，力挽狂澜。

于是她："依凤。"

他还以为她是没有情绪的呢！于是他一生以撩拨她为目的，没想到一只象牙梳却连连办到了两次。

"若真依我，你可曾真下知晓我要的是什么？"

就在她醒来后，疲力竭的他也倒了下去，大病一场。

"依凤、依凤--"他喃喃低回。"你有负此名。"

这样的发现令他低笑声，心情极好。

"公言重了。"她只能这么说。

光是为此，这只象牙梳便买得值得了！

于是，他不曾思，当下便将它别上了她柔密的发间。

第一次是在街上，见到这只象牙梳时，沁凉的受，莹白纯净的幽冷光，令他联想到她。

是吗？是这样吗？

为什么不反驳？默认吗？

该死的她！她难不知这有多伤人？而她却连一丁儿都不愿意掩饰，一再践踏他的自尊后，甚至不认为她该愧疚。

多么极尽温柔，也极尽冷酷的话语。

她步履依然沉稳，转端来早膳。

很快的，她沉眉敛，不带任何表情地由他怀中起，捧来摺叠整齐的衣衫，一件件为他上。

"是你要我救你的，你想活，所以我救了，并且用尽全力，你若愚我，信不信我会将你弃尸荒野？"

语意不言自明。

一句"依凤"，决定了她往后的人生。

"一生相从，是吗？那若我死了呢？黄泉之下，你可还会相从？"

也就是说，若三年前救她的人不是他，她仍会如此。

她相当清楚，今日她能存活于世上，是他以多少心血所换来，所以当他询问她的名字时，她反问："公先说？"

足足三个月，他衣不解带，寝未沾枕，日日亲侍汤葯，请遍了名地名医，所费苦心不在说下。

就在那时，他见到了她难掩的错愕。

小贩的一句："尊夫人真，这象牙梳，可正与她雅的气质相得益彰呢！"

她果然不懂。凤千袭悲哀地发现了这一。

"公不想说。"她平静地盛好清粥，递予他。

"依凤不想知，公不必勉。"

"你不会，对不？"他自嘲，代她答案。"不论是我还是你，只要有一方死去，便代表承诺终了，你完成了你的誓言，如果先死的人是我更好，你只会觉得解脱，或许还会到开心，因为你自由了！"

没错，她是不离不弃，以命护他，可那从来就无关情，只因她自所许誓言，如此罢了。

问他为何能够对一名陌生的女到这等地步？他总是笑而不答，只除了偶尔有人听见他在昏迷不醒的她耳畔，轻轻重复着同一句话--

"是言'重'，还是'言中'？"他讥刺。

"你不问我为何而笑？"

依凤眉心一蹙，显然问住她了。

她试着模拟，却给不了自己答案。

他救了她，而她以命脉相酬，很公平。

他要什么？这很重要吗？

她微愣。

早知会是这样的回答了，他几曾见她在意过什么了呢？

他一瞬也不瞬地瞅住她。"你问，我就说。"

好一个"不负此名"。

"是么？"他又笑了，低低浅浅，分不清是嘲，抑或有几分真心。

她是一块寒冰，没有温度，也没有世间人该有的情起伏，她可以什么都在乎，包括他。

他轻扯角，一抹淡得几乎难以察觉的怅然，隐没于她的纤颈之中。

凤千袭一动也不动，当她玉臂环过他，替他系上紫玉腰带时，他顺势垂首贴靠她肩，像是她正拥抱着他。

凤千袭充分欣赏着她此刻的失常，指背来回轻抚她如玉的面颊，低低地笑着，极勾挑意味。

"凤千袭。"他照实答了。